故乡老家的小石院,有很多的历史故事,解放后,我家分了二间地主梁家的石头屋。

解放前,由于一把火的原因导至的。家中有一部轧棉花机,驴、牛都有,也有一些地,主要靠弹棉花为生,虽不富裕但仍能维生计,在村里也能算上等户。听父亲讲:四舅还小七、八岁,到我家来玩,我母亲他叫二姐,大人谁也没注意小孩子玩耍,四舅拿一盒火柴玩,点燃后,火柴棍丢进旧棉堆里,火一下腾空而起,新旧棉花与木料、柴草烧成一片火海,好在人没事,财产化为灰烬,事后一算,损失非常大。弹棉花机全部烧坏,成了废铁,驴烧死二头,新旧棉花很多斤,当时亩产棉花只几十斤,村上与临村乡亲的棉花还得赔偿人家。一把火烧尽家产,尚欠债。

事情过了不长时间。家乡解放了,我家划成了贫农。

解放后,我家住二间石头草屋,开始回门朝北与梁家三兄弟住一个院,后来改门朝南,即是村上幼儿园的院子。南院是村上的幼儿园,同时也是夜校,有一年学校放暑假,我好奇进幼儿园里,一群蚂蜂向我头上袭来,蛰的我抱头大哭,急忙跑回家里。母亲见我满头是包,眼晴也蛰肿了,好几天才恢复好。

后来小院又成了农民夜校,村上办了扫 盲班,男男女女,基本都是大人,当时识字的不多,尤其女人,大都不识字。

听老人讲:抗日战争,打台儿庄的时候,院中住过国民党兵,大门外有一个山芋窑子,一个小兵,刚从窑子里出来,就叫小日本的飞机给炸死了。燕子埠离台儿庄只有十多里,中间隔一条大运河,燕子埠是台儿庄的南大门,一条沙石路直通台儿庄,燕子埠国民党重兵在此,非常重要的指挥部,驻扎在榶棣部、扒山、黄楼三地,战地最高指挥官在榶棣埠张家大院。小日本的飞机总来轰炸,老人讲,日本人的飞机象红头苍蝇一样,飞机在树梢上。

小院中也住过八路军的宣传队,那是八路军北撤的时候,一位年轻女战士病死在院中。

提起八路军北 撤,我家发生一件真实的故事,我爷爷奶奶健在时候。住我家一位年轻媳妇,丈夫是八路军,由于部队急行军,不能带家属,因此小媳妇留在了我家,八路走了,国民党来了,胡汉三又回来了,对共产党的村干部进行屠杀,对八路军的家属进行杀害。国民党兵到我家盘问她,我奶奶说:是她干女儿,表姑才逃过一劫,保住了性命。

解放后,表姑父、表姑来俺家,谢谢爷爷奶奶全家。

表姑父是八路军里的机枪手。

一九八一年我结婚,特去她家看望她,她住在贾汪,表姑父病故,表哥已结婚有小孩。我爷爷奶奶走了之后,二家少了往来。

表哥是表姑报养的,表姑父在世的时候,总讲自己杀人太多,机枪手么,他总说自己是报应。

战争是残酷的,无情的,来不及考虑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家与梁家三兄弟一个院的时候,

堂屋五间,东三间,梁家老二,五个儿子,二个女儿,西二间梁家老四,梁龙雨四叔,四个儿子:文学艺术,即化文、化学、化艺、化术。

西房三间:梁家老大:五个儿子。

南屋西二间我家,东三间办幼儿园,夜校的。

后来我家改门朝南院了。

我们回门朝南时,幼儿园不办了,一个院中住五家人。南屋变成了堂屋,一排五间堂屋,西屋四间。最东边一间堂屋,住一位孤独老人,他姓刘,叫刘学明,是梁家的一位长工,河北人,有一年黄河发大水,他流落俺庄,给梁家做了长工,解放后也没有回老家,听讲解放前黃河决口,家中亲人都饿死了,刘学明大爷一生未婚。院中小孩都叫他大爷,他对大家也都很好,皮气好,不古怪。

他死的时候,全院人都流了泪,院中人邦忙把他下葬,简简单单埋到湖里。他留下唯一家产,是几十斤山芋干。

中间二间堂屋住方玉坤叔,他母亲,我叫舅奶奶,舅奶奶总喊玉坤叔小名:骡子,骡子,玉坤叔哥小名叫马。他排行老三,因此叫玉坤叔妻子,三婶子。玉坤叔在公社食品站,杀猪卖猪肉,那年代是最吃香的,比干部受人尊敬,我们全院、全村人都羡慕,都夸三婶子有福,她家从来不断肉吃,猪下水,猪油满满的,舅奶与三婶子二人都是好人,时不时的给几家送点猪头肉与猪油,大家都非常感谢她。缺少油盐的年代,大家穷的一无所有。

记得,买猪肉,大家都不朝前排队,都喜欢站在中间,因为能买到带板油的猪肉,一举两得,即吃肉还可有猪油吃。家中偶尔买一次肉,也买的很少。俺家我去买肉,不吱声,也不喊三叔,只当不认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他心知肚明,我要买什么样的肉,差不多都能买到可心的。

玉坤叔家五口人,二个女孩,大的叫伟,二的叫小潘,她姥姥家是潘庄。生下来又白又胖,小时候,院中大孩子都喜欢抱她。后来她家搬走了,住到前庄,玉坤叔家又添个男孩。

我家住西二间堂屋。

住我们院四间西房的是,韩老师聂 主任二家。韩老师住北二间,聂主任住南二间。

由于小院人多太挤,韩老师改门朝西。

韩大叔在燕子埠小学教书,为人正直善良,韩婶好脾气,对人热心,谁家有困难,她都热心帮助,从不多言,从不言张家长李家短。她家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大儿、建超,二儿、建华,三儿、建成。我比建华大一岁,经常在一块玩。建华老实,常受村上小霸王欺负,小霸王拳头硬,而且大我们二岁,下手狠,大部分小孩都怕他,总喜欢与别人比拳头。

有一次在田野里,小霸王要与建华比拳头,建华怕的要命,精神上都怕他,不敢应战,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与建华密谈答应与小霸王比赛,五拳三胜论成败,小霸王高兴的答应了,洋洋得意的样子。

等双双预备好,喊开始时,才能出拳,一个小朋友说开始,他俩人同时出拳相碰,第一拳,小霸王没吱声,第二拳,小霸王,哀讶一声,很有种坚持着,第三拳相踫,小霸王受不了,痛的咬牙裂嘴,左手包住右手,承认失败了,从此后不敢欺负建华了!其中原因是建华手中包一个硬物,用破布包上和小霸王应战的,他哪里明白其中的奥妙。

韩大叔工作先调山东台儿庄,然后他家搬到台儿庄,我们几个小伙伴,步行十八里送他,象大人一样,买点菜,散酒在台儿庄老街西吃的,像大人一样讲分别的话。少年感情真纯真,一直到老了还在思念童年的故事。

前几年回老家,在台儿庄见到了韩老师,他九十多岁,身体硬郎,常在古运河畔散步,建超哥七十多岁,建华六十多岁,退休过天伦之乐生活,老三建成已是台儿庄区旅游局长。

住在西屋南二间的是供销社聂主任,他家六口人,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最大,比我大,常常喊她聂姐,聂主任是江苏省劳模,真是大公私,供销社主任家中也缺油盐,想到他家借盐,借油,借火都难。

堂堂公社供销主任,家中缺粮、缺油、缺盐、衣裳、缺烧柴。今天的人无法理解。毛泽东思想武装的干部,就是这样,大公无私,清清白白。后来他家搬到供销社职工宿舍。再后来很多年后,听讲聂主任的大儿子,在台儿庄百货商店当上了主任。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小院中只有我们一家人了。

我们兄妹姐妹六人,只有哥哥出生在前庄,我们五个都生在小院二间石头房中。

我们天天从这个小院中长大,上学工作。

哥哥结婚从这个小院中搬了出去。在村南面二队的地方盖的房子。

我从小院中当兵走向东北辽南。

姐和二个妹妹嫁人走出了这个小院。

后来只有弟弟结婚住在这个小院。

他打工去了扬州,全家人从小院走向四面八方。

父母亲从小院走向东山黄土中。

岁月苍桑,日转星移,小院中大门紧锁。

春燕年年归,可留下空房人难回。

有一年侄子结婚,残雪未溶化,门楼倒塌,院内一片狠极,三万头鞭炮从院中摆放到大门外,鞭炮声在空旷的院子中回响好长时间,犹如知心话说给它听。

后来弟弟把门楼重修好。

我有一次回台儿庄办事,抽空我与侄子徐乐去看老屋,门锁生锈,半天未打开,向前院梁大婶子借油浇在锁心,才慢慢打开,打开门进到院子里,走进老屋里,百感交集,百味涌上心头,仿佛听到爹娘唤儿声,似乎闻到了亲人的气息!似乎看到了当年院中我们儿童时的身影。当年热热闹闹,而今冷冷清清,死气沉沉,房草枯黄,雨打旧墙痕重,旧物仍在,双亲人不在,蜘蛛网挂满门窗,此时此刻想起那首诗,最能表达我的心声。

锈锁大门久不开

无名杂草入院来

遥望当年高堂在

也曾小灶烧锅台

人去屋空心忧伤

一阵心酸入喉来

岁月悠悠如流水

只是无人叙情怀

这小院多少故事,吹过多少春风,经过多少雨打,留存多少哭声笑声?

这小院迎来多少新年联红?迎来多少鞭炮声声!那推磨声声,击碎了我回忆的梦。

春燕春天年年归,流浪的人啊却不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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