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干啥?”父亲站在堂屋门口,看到我拎着两大袋米进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接你们去广东过冬啊。”我一边回答一边把米放在厨房的米缸旁,随手掸了掸手上的灰,又看了看火炉旁那只懒洋洋的老猫。

母亲听到动静,赶忙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刚缝好的棉衣,眼睛瞄了我一眼,说:“广东那么远,咱不去。哪儿都不如自己家好。”

我笑了笑,知道母亲的脾气,嘴硬心软,便拉了张凳子坐下,语气带了点调侃:“妈,昨天还打电话说冷得手都伸不出来,今天又说家里好?广东那边现在穿短袖呢,等去了,您肯定不想回来。”

母亲没再接话,低头继续捻着手里的针线,偶尔抬头看一眼火炉,似乎不太愿搭理我。

父亲倒是有些动心,嘴上却不松口:“广东是暖和,可咱过了八十的人了,还能折腾啥?再说,这菜地里的东西怎么办?鸡鸭谁来喂?”

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一堆理由,便摆摆手说:“菜地的菜我帮您分给邻居,鸡鸭托给堂哥家,您就别操心了。这回还给您买了高铁票,头等座,您不是一直想坐高铁吗?这回正好圆了这个念头。”



父亲听我提到高铁,神色一下子变了,像是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点点头:“高铁啊……那倒是想试试。”

见父亲点头,我心里松了口气,可又怕他们临时反悔,赶紧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开始帮你们收拾东西。”

母亲闻言,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屋,把刚缝好的棉衣挂在了衣柜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始帮他们收拾,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带那么多东西干啥?又不是不回来。”嘴上埋怨着,手却没停,连棉被都叠得整整齐齐。

父亲则是在院子里转悠,一会儿看看蒜苗,一会儿又摸摸白菜,像是舍不得离开这些菜地。

我蹲在地上帮他拔草,随口问了一句:“爸,这菜您种了这么多年,有啥特别的讲究没?”

父亲哼了一声,甩下一句:“讲究啥?就是图个手里有活干。”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心里莫名有点酸。

忙活了两天,终于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第三天一早,我们出发了。

一路上,父亲对什么都新鲜,时不时问高铁怎么跑得这么快,车厢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母亲则坐在一旁,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看看窗外的景色,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到了广东,我家的小区环境不错,楼下的花园里种着各种热带植物,空气里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母亲一到家就脱了棉衣,感叹了一句:“这地方还真不像样,冬天咋这么暖和?”

父亲则像个孩子似的,拿着手机拍这拍那,说要发给村里的老朋友看看。

日子一天天过,父母渐渐适应了广东的生活。

母亲喜欢去楼下的菜市场转悠,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做饭。

父亲则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有时候还会跟着邻居的大爷们去公园里散步。

可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父亲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凝重。

我放下包,问了一句:“爸,怎么了?”

父亲叹了口气,说:“刚才你婶娘打电话来了,她说自己摔了一跤,现在躺床上起不来,家里也没人照顾。”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

婶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是知道的,自从叔叔去世后,她一个人带着堂哥家的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堂哥和堂嫂呢?他们不管?”我皱着眉头问。

父亲摇了摇头:“堂哥在外地打工,堂嫂嫌农村条件差,早就不愿意回来。”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这些年,叔叔一家和我们家的关系本就不太好,堂哥从小蛮横不讲理,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同情心。

可第二天,村里的邻居又打来了电话,说婶娘的情况更糟了,孩子也没人管。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烦乱。

晚上吃饭时,我试探着对父亲说:“爸,要不我回去一趟吧,看看婶娘那边能不能帮点忙。”

父亲点了点头:“回去看看也好,毕竟是一家人。”

我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回了老家。

婶娘家冷得像个冰窖,她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旁边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稀饭。

那个小孙女缩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唇冻得发紫。

我心里一阵刺痛,蹲下去摸了摸孩子的头:“别怕,叔叔带你去吃点热乎的。”

孩子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后来,我找了村里的几个亲戚帮忙照顾婶娘,又把孩子带回了我家。



回到家后,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便对父亲说:“爸,我想把咱家的围墙推了。”

父亲愣了一下:“推围墙干啥?”

我说:“围墙拆了,就离婶娘家近了,咱们以后能常过去帮她。”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行吧,这事你做主。”

几天后,挖机开进了院子,围墙轰然倒下,土坎被挖成了一条小路,直通婶娘家的后门。

婶娘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那条新路,眼圈红了,却一句话也没说。

我心里酸酸的,笑着对她说:“婶娘,咱们是一家人,哪用说这些!”

后来,小孙女在我家住了几个月,我托朋友给堂哥打了电话,让他尽快回来接孩子。

堂哥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拖了两个月才回来。

我借机会让他在村里找了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起码能在家照顾婶娘。

那条小路修好后,每次回老家,我都会看到婶娘坐在屋前的椅子上,冲着我们家的方向笑。

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

父亲有时候会感慨:“推围墙这事啊,推得对。”

我也觉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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