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旧迎新
文/石清华
今天腊月二十九，农历年除夕。读过几句书的人皆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家家户户、欢欢喜喜、相聚一堂。洗去一年的酸甜苦辣、辛劳奔波、喜怒哀乐，享受着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睡到九点多钟，才被家里的声响叫起。常听人们说年老睡不着，我临近古稀，却觉得睡不醒。揉揉惺忪的眼睛，拉开窗帘，不知何时升起的阳光把不远处的高楼墙面，涂抹得黄里泛白。那耀眼闪烁的道道金光直扑两眸、不敢睁开。
亲家田奶奶已经在厨房忙碌，赶紧洗漱，迅速提出申请：“田奶奶，需要我做什么事？”
“你把毛豆掐头去尾，芋蒿、大蒜、葱择好就可以了。”
亲家田奶奶一家应儿媳妇邀请来过春节。按常规是做客的，无奈她随手操弄，做出的饭菜，比我和老婆白云精耕细作的还好吃，所以自田奶奶他们到时，即自告奋勇地掌勺，我自然还是帮厨，但显得比平日里轻松。
十点多钟，一家人全起来了，各自吃了点所爱的零食，便全神贯注地进入自己所爱。
“妈，你准备好之后说一下，我来做下面的事。”
逢年过节的时候，几家亲戚相聚，儿媳妇像指挥若定的将军，无论男女老少，全听她的号令。其厨艺来源于田奶奶，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她掌勺做出的哪怕是清水一碗也有滋有味。精明能干的田奶奶，对女儿的指示也不得不执行。
儿子、孙子雅各布的舅舅和舅妈、亲家倪爷爷都干相同的事：刷手机。白云带孙子雅各布、舅表哥倪诚坐在地毯上进行加减乘除、识字组词。儿媳妇刷手机时不忘拿眼各处巡视，陟罚臧否，各得其所。待田奶奶、我的工作完成，儿媳妇起身，迅速安排：“爸、妈，你们不用管了，去休息，等一会儿摆桌子、碗筷。”
十二点多钟，火锅、清汤、炒菜共十二个，乡下民俗叫“月月红”，已经井然有序地排列桌上。按农村的习惯，雅各布的爸爸与舅舅放好碗筷、酒杯，每个碗里盛一点饭、夹一点菜、杯里斟一点酒。有的家里，还在堂屋的神龛前点燃蜡烛、香，孝子贤孙匍匐在地、虔诚磕头，祭奠列祖列宗。站在桌子周边的祖孙三代人，皆共同祈祷：祖宗长辈们请享用，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子孙平安啊。
礼毕。儿子、儿媳妇把我与倪爷爷请上座，其余分别入座，热热闹闹、香香甜甜的团圆饭也叫团年饭开始了。青年时在乡下过年，吃团年饭要不慌不忙、慢吃慢喝，还要把大门关上至少要关半边，是什么讲究我也不清楚。那时对乡下的许多习俗是否定的，自然也不去寻根究底，所以有人问起一些乡村习俗，往往是一问三不知。不过，对于吃团年饭要不慌不忙、慢吃慢喝是赞同的。大家也不管什么“吃不言”的规矩，吃喝说笑交替进行。旧年得失、新年展望，好的喜悦、坏的预案，凡有应有、无所不有。最活跃的是雅各布与倪诚两脑袋靠近，趴在桌边攀比：“我要得好多好多大红花。”
“我要记住很多aoe，认识很多很多字。”
“我要长得很高很高。”
“我要长得比你高。”
这两个开心果，令大家面带微笑、心花怒放，团年的喜庆得到了充分展示。故乡吃团年饭的鞭炮声，应该是此起彼伏、牵连不断了。
收拾整理后，我与白云、田奶奶、雅各布母子、倪诚母子，去马鞍山公园游乐场玩淘气城堡、迷宫、高台投篮等。温和的阳光下，雅各布、倪诚爬上滑下、奔来跑去，不一会儿便玩得只剩单衣。
我则缓慢地登上马鞍山最高处，相对高度可能七十米左右吧。站在山顶一块很大的光滑石头上，虽有矮松遮挡，但影响不大。西望夕阳，温柔的薄雾挤满高楼间，偶尔轻轻飘移，若隐若现的门窗也随之晃动起来。东瞰绕山的碧绿东湖，波平如镜，水天一色，平时在湖面巡逻画圈的各种船只，皆藏起了形迹。绿叶枯枝上的大小鸟儿，上蹿下跳、前俯后仰，“叽叽喳喳”地呼朋引伴，也许是各家各户在呼唤其成员：赶紧回家吃团圆饭吧。环山的高楼之外，仿佛有些渺远的鞭炮正“噼噼啪啪”，在原野持续不断地歌唱。
年龄大也似乎没阻挡好奇的心，看一下陡峭的东南坡，细叶秃枝疏密相间，树下几乎被枯叶覆盖，不知地面如何。大约是乱石碎土、坎坷不平吧。反正坡面也就两百米的样子，有树可扶，谨慎点从山顶慢慢下去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小心翼翼地扶树牵枝缓缓下坡，其间还留有人行的窄窄曲径。每脚先踩在软软的枯叶上，待坚实可靠后，继续下一脚，有时一脚随枯叶下滑小半步，赶紧抓住旁边的树，身上冒出一些细细的汗珠。低头详察滑出的枯叶下，是枯黄光滑的一绺绺长草，草下闪烁的点点绿色便跳入眼帘。蹲下扒开枯叶败草，根部浅黄、上端浅绿的尖细矮草，正像笋尖般向上“突突”地长。也许在某一天，在不经意间便铺满了山坡、长满了大地。临近下坡边，一大片梅花树，密密的枯枝上挂着数不清的小颗粒，稍近点已能见到暗红的一片。走到树下，摘下一小段嫩枝上下翻看：细细的绿枝上，长满绿豆大小、几近正圆、胀得鼓鼓的红梅花苞。站在树下，单枝独株，花苞黑不溜秋的，并不怎么中看。望一眼脚下的远处，红艳艳的花苞挤满枝头，向来往的游人报告着美妙春天即将到来。
晚餐后，按乡下习俗，打开所有的电灯，既看春节联欢晚会，又守岁，一举两得。除旧迎新的钟声敲响，远处的鞭炮陆续炸响。跑到楼顶四望，与在山顶听到看到的相似。色彩斑斓的灯光与形态各异的烟花在夜幕下交相辉映，显得美轮美奂。
旧去新来，定然越来越好。虽然被划入将要离开的旧年，却无法改变对新生的喜爱。
（2025年1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