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45岁,出生在山东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
家里兄妹三人,我是老二,上有一个大哥,下有一个妹妹。
我们兄妹的成长环境并不富裕,父母务农为生,勤勤恳恳地维持着这个家。
我初中毕业便辍学了,原因很简单——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供我继续读书,大哥那时候刚好考上了一所不算差的大学,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他的学费上。
妹妹年纪还小,母亲说女孩家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说到这儿,她总是捋着我的头发安慰我:“建子,咱家能供一个大学生就不错了,咱做弟弟的,得帮大哥一把。”
这句话我从小记到了大,总觉得自己是家里最没用的那个,既没读成书,也没争过什么。
但长大后,我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些小小的成就感。
18岁那年,我进了城,跟村里一个远房叔叔学做装修。
学了三年手艺后,我开始接散活儿,日子慢慢变得宽裕起来。
后来,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娶了她,并在县城里安了一个小家。
虽然房子很小,但有了自己的窝,我也觉得挺满足。
母亲是去年春天走的。
她没病没灾,只是睡梦中安静地去了。
村里人都说她这一辈子苦够了,如今也算是享福了。
可我不这么觉得,我总觉得母亲走得太早了。
她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扯大,却没来得及享受几天清福。
我和大哥也曾多次商量着接她和父亲进城住,但她总是摇头,说乡下自在,住不惯城里的楼房。
母亲走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家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今年元旦,我冒着大雪回了趟老家,为母亲烧纸。
其实元旦并不是一个传统的祭祀日子,但我心里始终记挂着她,总觉得只有亲自到她坟前说说话,心里才能安生些。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村里的路早已被积雪覆盖,车也开不进去,我只好步行过去。
一路上寒风刺骨,但我却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为我缝棉衣的画面。
那时候她总是笑着说:“建子怕冷,得多添几层棉花。”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烧完纸后,我准备返程,却在路上收到了大哥发来的微信。
他说:“建子,妈走了快一年了,咱哥俩是不是该带着爸去城里过年了?他一个人在家,咱心里都不踏实。”看到这条消息,我瞬间哽咽了。
是啊,母亲不在了,父亲成了家里最孤单的人。我们作为儿女,却一直没尽到太多陪伴的责任。
其实说起我和大哥,小时候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大哥比我大五岁,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是家里的“骄傲”。
为了供他上学,父母付出了很多,我也因此早早辍学,成了家里的“次要角色”。
我对大哥既敬佩又心酸,敬佩他争气,考上了大学;也心酸自己成了那个被牺牲的孩子。
但这些情绪,随着岁月的推移早已淡了。
大哥毕业后,在省城找到了工作,后来娶妻生子,生活过得安稳。
每次回来,他都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给父母、给我和妹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仿佛所有的不满和隔阂都被时间抹平了。
去年母亲生病的那段时间,大哥几乎每周都往家跑,带着父亲去医院,陪母亲做检查。
我那时候在县城忙着装修工程,实在抽不出身,心里对大哥充满了感激。
母亲去世后,他对父亲更是关心,一直劝父亲搬去城里住,但父亲却固执地不肯,说老宅子里有母亲的影子,他舍不得走。
而我呢,虽然内心也明白父亲的孤独,但却没大哥那样的耐心。
每次回家,我总是草草待上一两天便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小家中。
妻子也曾劝我:“建子,爸年纪大了,你多回去陪陪他吧。妈走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嘴上答应着,可行动上却总是找借口推脱。
那条大哥的微信,让我一下子感到无比羞愧。
妹妹比我小四岁,结婚后随丈夫去了南方,很少回来。
母亲去世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没能尽孝是这一辈子的遗憾。
我知道她内心深处对父母有很多亏欠,但她的生活也不容易。
她的丈夫在外打工,收入不高,两个孩子的开销全靠她一个人打零工维持。
去年冬天,她带着孩子回了一趟老家,临走时抱着父亲说:“爸,下次过年我一定回来陪您。”可今年年关将至,她却发消息说她回不来了。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她不回来也没事,家里有你们哥俩呢。”可我知道,他心里是失落的。母亲不在了,兄妹三人中唯一的女儿也不在身边,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今年腊月二十二,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决定接父亲去省城过年。
父亲一开始还是不愿意,说自己住不惯大城市,但大哥的话打动了他:“爸,妈走了,咱兄妹几个都很想你。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这是妈最希望看到的。”
父亲听后,点了点头。
我和大哥约定腊月二十三一起回老家接父亲。那天的雪已经停了,但寒意依旧浓重。
父亲坐在堂屋里,见到我们时,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低下头去。
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但嘴上却说不出那些暖心的话。
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爸,咱回省城,媳妇和孩子都盼着你呢。”父亲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去收拾东西。
临出门时,父亲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我,说:“这是你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你们带着吧,别弄丢了。”我接过照片,看到母亲年轻时的笑容,鼻子一阵发酸。
返程的路上,父亲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我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说:“不冷。”但我却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大哥开着车,时不时回头看父亲一眼,眼神里满是关切。
到了省城,大哥的孩子跑过来抱住父亲,欢欢喜喜地喊:“爷爷!”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拍孙子的头,说:“爷爷这次来,可要住上几天了。”
那天晚上,我和大哥聊了很久。
他说:“建子,妈走后,我总觉得咱们对爸的关心少了。以前有妈在,爸好像从来不孤单。可现在,咱不能让他一个人守着那座空房子了。”
我点点头,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以后,不管多忙,我都要多陪陪父亲。
这个年,虽然没有母亲,但我想,父亲不会再觉得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