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22日深夜零时,安徽省阜阳地区涡阳县(现属亳州市)石弓镇派出所在对个体旅店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3名形迹可疑的陕西人唐欣乎、雷志社、李萍(女),便将他们带回派出所留置盘查。
黎明时分,三人终于露出了人贩子的真面目。
他们交代,5月18日,他们在西安市大南门劳务市场以做生意为幌子,将4名陕西女青年拐骗到涡阳转手倒卖,得赃款1万余元,还未来得及分赃。21日夜宿石弓镇,准备第二天搭车返回,再组织“货源”。
三犯还交代,自1989年以来,他们同涡阳县丹城乡朱孟行政村茅庵赵庄的一伙违法犯罪分子相勾结,在西安、徐州、郑州、洛阳、商丘等地的劳务市场、车站等处以招工、做生意等为名,多次进行拐卖妇女的违法犯罪活动,至案发已拐卖妇女100多人。受害妇女绝大多数被带到赵庄一带,交与当地人贩子转手出卖。
三犯还供述,赵庄有许多人参与拐卖妇女,有的夫妻合作,有的兄弟联手亲自到外地拐骗,有的中转接送,有的转手“批发”。
22日上午,案情报告到涡阳县公安局,局长崔景龙当即作出决定:对赵庄暂不动,组织专门力量,采取秘密和公开相结合的方法,扫清外围,廓清中心,继续扩大线索。
6月10日,新兴派出所解救了——名20岁来自陕西的女青年。据她诉说,1994年农历正月初九,她和17岁的妹妹在西安市大南门劳务市场找工作,被四名人贩子:山东籍薛福善、路继运,安徽籍赵明,河南籍马小侠(女)骗到赵庄,以1600元的身价卖给赵庄赵照为妻,妹妹也不知被卖到何处。在被卖的100多天里,她受尽凌辱。
案情引起了公安部、安徽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和阜阳地委、行署领导的高度重视。6月29日,地区公安处领导在涡阳主持召开了由县政法委书记、公检法三长参加的会议,讨论案情,部署工作,决定抽调专门力量成立专案组,负责侦破代号定为“5·22'’的这起特大拐卖妇女集团犯罪案。
6月30日,专案组召开会议,经研究决定:立即赶赴西安,抓捕案犯。
当天下午,专案组长杨华杰、千警余乎(女)、腾广仁、邓坤四人就带着被解救的妇女动身启程。他们昼夜兼程驱车千余公里,于7月2日凌晨4点到达目的地,稍作停顿,便不顾疲劳,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连续4天日夜化装守候。
在工作进展不大的情况下,追捕组又调整方案,决定由被动转入主动出击。受害妇女提供,薛福善曾说过他在“蝴蝶手表厂”。干警们据此转战西安市、商州、咸阳、渭阳、户县、临潼等6个县市,寻找受害妇女记忆中的地形地貌。
9日,干警们来到长安县韦曲乡局连村,在这个村附近有一家手表厂。路上,受害妇女指认一个正在路边买水果的少妇就是马小侠,就这样主犯马小侠落网了。但马小侠异常狡猾,拒绝供出同伙。
干警们根据马小侠刚洗的澡和刚梳理的发型及脖子周围还有头发渣儿这些蛛丝马迹,断定马小侠及其同伙就住在局连村。
干警们决定上路继续搜寻。两个穿短衣短裤的年轻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沿公路前行,边走边东张西望。受害妇女一眼认出骑车的人就是薛福善。
见警车尾追过来,薛福善二人丢下自行车就跑,干警们一拥上前,将薛福善掀翻在地。另一人已窜出100米远,受害妇女却又突然想起,他就是赵明。险些漏网的主犯赵明很快就被抓获。
赵明、马小侠、薛福善三名主犯被抓获后,专案组同志日夜突审,询问证人,摸清了挞庄参与拐骗,贩卖、接送、中转、窝藏、收买被拐卖妇女的案犯名单,了解了赵庄的地理概况,村内自然环境条件及有关其它情况和一批违法犯罪分子的居住方位。
是对赵庄采取措施的时候了!
赵庄,位于安徽省涡阳县、濉溪县、河南省永城县两省三县结合部的丹城乡境内,素有“一脚踏三县,鸡鸣听两省”之称,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经济不发达。附近几个村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由于赵庄经济落后,很多女孩都不愿嫁来,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日渐增多,大龄男青年的婚姻成了让亲戚朋友劳神费心的最大问题。在当地,娶一老婆包括送彩礼、盖房子、办酒席,一般要花费上万元,而收买一个被拐卖妇女一般只需三千元左右。
1989年,两名河南籍人贩子将一陕西籍女青年拐骗至赵庄赵明家,由赵明联系卖出,首开了当地拐卖妇女之风。
正苦于发家致富无门的人见拐卖妇女有利可图,便纷纷加入拐卖的行列。由于部分主犯是当地人,拐骗来的妇女首先带回本村,这里便逐渐在当地形成“买卖市场”,以至周围十几里的光棍汉都来这里“买老婆”,这样又反过来刺激了犯罪分子疯狂作案。几年来,赵庄的一伙不法分子依亲缘关系结伙,或兄弟联手或夫妻合伙或全家出动,形以拐骗、转运、倒卖一条龙的犯罪网络,一时,赵庄成了闻名淮北地区的“拐卖妇女专业村”。
经上级批准,7月20日,在安徽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阜阳地区公安处刑警支队派员参战指导下,捣毁赵庄这一“拐卖妇女专业村”的公开行动正式开始。
下午2时,148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刑警、治安警、交通警,分成外围警戒组、抓捕组、机动组,分乘16辆警车,冒着40摄氏度的高温,迅速开赴赵庄,对赵庄全面封锁包围。
警笛呼啸,小小赵庄顿时像炸了锅,一小撮犯罪分子闻声如丧家之犬,纷纷仓皇逃窜。干警们一边向群众宣讲法律,一边向预定目标搜寻,抓捕、搜查、解救、宣传、取证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24岁的主犯景英,女,家住河南社旗县,长期流窜于陕西、河南、山西、江苏等地,将拐骗的女青年带往赵庄转卖,至案发,此人交待已拐卖15人,这次到赵庄打探行情,不料竟遇此行动。她听到动静便和赵良军驾驶一辆机动三轮车死命朝村外跑也未能脱逃,很快被外围警戒的干警制服。
主犯赵良中、赵成元也被干警们堵在家中抓获。
经过3个小时的行动,干警们共抓获“5·22'’涉案人员13名,当场解救被拐妇女17名。
7月28日,涡阳县委、县政府下达了“关于解救被拐卖妇女的紧急通知”,县委、县政府、公安局领导分别深入6个重点乡、镇开展公开解救工作、
8月3日,专案组中由8人组成的工作组进驻案发地共深入10个乡镇,主恃召开群众大会51次,走访村民2300人次,拍照202份,提审人犯67次,解救受害妇女264人,缉获在逃犯16名,新查出犯罪分子38名。
与此同时,奔赴各地,解救被拐卖妇女、追捕漏网的“5·22”案犯的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着。
10月14日,专案组获悉,主犯赵成仓在淮南市露面。4名千警立即驱车赶往准南。深夜,他们在赵犯住处巷口守候6个小时,终将赵犯擒获。
10月18日,案犯赵良建在永城县被擒。
10月至8日,案犯张玉法在河南嵩县被擒,次日干警们又赶赴陕西户县将案犯魏云抓获。
1995年儿月21日,第69名案犯王心社落网。
1995年11月24日,第334名受害妇女被解救出来。
在1994年5月22日后的近400个日日夜夜里,专案组干警们历尽千辛万苦,克服重重困难,踏遍了全国11个省、市、自治区的87个县市的716个村庄,累计行程12.6万公里,制作证据材料1550份6017页。专案组共解救被拐卖妇女334名,涉及全国几个省市167个县(市),其中陕西96人、四川73人、河南41人、云南39人、贵州33人。共逮捕103人,涉及安徽、陕西、河南、山东、四川、山西6个省。
另据专案组统计并经调查核实,突发时,赵庄有90户人家,550口人,其中成年人有283人,“5·22”专案,该村庄涉案犯罪47户,占全村总户数的52.2%,批捕该庄人犯55名,占总人口的10%,占成年人的19.5%。
被当作牲口一样贩来贩去的受害妇女,不但丧失了人格尊严,失去了人身自由,而且还不断地受到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
她们惨遭蹂躏,过着非人的生活,334名受害妇女,每人都有一段辛酸的血泪史,那群丧失尽天良的参与拐卖妇女的禽兽,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陕西省兰天县已有两个孩子的28岁的妇女王某,1994年正月在西安南门劳务市场被魏云以帮找活于为名,骗到涡阳县丹城乡刘大楼村,当场被买主脱掉裤子,检查出绝育手术的疤痕。买主不同意买,魏云次日又以1500元的身价把她卖给了濉溪县岳集乡朱万楼村年巳49岁的赵憨子为妻。
陕西省周至县女青年袁某,1992年10月在西安火车站被唐欣平以做生意为名拐骗到涡阳县赵庄赵峰家,仅以300元的身价就卖给了赵峰为妻。
陕西省兴平县年逾50岁的邱某,1993年12月,因和家人吵架,跑到西安南门劳务市场找活干,不料也被赵明、马小侠骗至赵庄,以3200元的身价卖给孟庄38岁的孟小社为妻。孟对邱很不好,天一黑就打她,强迫她与其发生性关系。
陕西省长安县的孙某,1992年在西安汽车站被魏云、胡安长以帮找活干为名拐骗至赵庄,以2300元卖给了马店乡前贾村后贾庄贾化举为妻。贾收买后强奸了她,为防孙逃跑,贾竟用18根香烟把孙的脸烧得疤痕累累。
21岁的河南省确山县女青年张某,被卖给涡阳县石弓镇郭黄楼村39岁的孔庆祥为妻,张多次遭受毒打强奸,数次寻机逃跑,均被追回。孔庆祥竟召其弟孔庆云、本村青年郅西侠、黄分队、黄幸福等5人扒光张的衣服,轮流抽打。在张的一条腿被打断致残后,4人又捺住其4肢,让孔庆祥、郅西侠对张实施惨无人道的轮奸。
24岁的河南省伊县女青年魏某,先被拐到丹城乡,因其怀抱6个月女婴,半个月未能卖出,后被卖给张良纯为妻。她多次寻机逃走未成,后借出去解乎之机,赤身裸体逃出张家,沿途向村民讨衣遮体。
23岁的陕西省城固县女青年申某,1994年4月在西安南门劳务市场,被赵成仓以做服装生意为名骗至丹城乡岭子村,以2800元的身价卖给刘民为妻。当晚刘民要与申发生关系,申坚决不从,刘民的堂兄弟三人把申的衣服扒光,按在床上,帮助刘民强奸了申,随后又将申的衣服拿到屋外并将门锁上。不一会儿刘民又要与申发生关系,申宁死不从,大喊大叫。这伙人又进屋帮助刘民再次实施强奸。以后刘民强奸申不逞就用鞭子抽打。
与以上这些受害妇女一样,大部分受害妇女在发现了自己被拐卖陷入火坑后,虽内心万般痛苦和激愤,除了采取逃跑这一办法外,她们不知怎样进行反抗和保护自己。
1993年12月24日,当时年仅19岁的陕西澄城县女青年叶巧云因与其家人生气离家出走。30日在洛阳火车站被人贩子拐骗,第二天便被以2600元的身价卖给了涡阳马店乡陈楼行政村杨范自然村杨标为妻。叶巧云到杨标家后,白天有人看管,晚上被锁在屋里。
1994年元月1日夜,杨标用烧断的电灯尼龙拉绳将叶巧云的双手捆住绑在床头,实施强奸。4日下午,叶巧云乘机用杨标强奸她时使用的尼龙绳将杨标勒死。法院以故意杀人罪终审判决叶巧云有期徒刑3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
由涡阳县公安局侦查、预审终结后,这起集团案件于1995年8月底移送到涡阳县人民检察院,后转送到安徽省人民检察院阜阳分院。经审理,安徽省人民检察院阜阳分院于1995年1月16日依法对赵明、唐欣平、马小侠、魏云、景英、雷志社、薛福善、赵成仓、李萍等已归案的“5·22'’特大拐卖妇女集团案的61名案犯分别以拐卖妇女罪、收买被拐卖妇女罪、强奸罪、窝藏罪向阜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阜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经过近4个月的法庭调查审理,查明,罪犯赵明、唐欣平、马小侠等人自1989年9月至1994年10月,将叶巧云等119名妇女,拐骗至安徽省涡阳县、濉溪县、河南省永城县等地,经罪犯赵建、胡安长、赵成元、赵成银等人接送,中转出卖给他人为妻,共作案78起,获得赃款24万余元。
61名罪犯中,有36人参与拐骗、中转、接送、贩卖,有20人收买被拐卖妇女,其中又有11人强奸了收买的被拐卖妇女,有2人帮助他人强奸,还有3人窝藏拐卖妇女的犯罪分子。
“5·22”特大拐卖妇女集团案的第一被告赵明就是赵庄的,他曾因拐卖妇女罪被西安司法机关关押1年,出狱后不思悔改,反而更加疯狂地进行犯罪活动,他一人就参与拐卖妇女31起47人,分得赃款3万余元。
据了解,119名被拐卖的妇女涉及陕西、河南、江苏、四川、安徽、湖北、山东7省46个县市。贩卖身价最高是4200元,最低仅300元,大多数是二三千元左右。其中年龄最大的有50岁,最小的年仅15岁,还是一位在校初中生,大多数是20岁左右的未婚女青年。被拐卖的119名妇女中,仅陕西省就有98名。
1996年4月24日.能容纳1500余人的涡阳县大戏院礼堂座无虚席,对61名案犯的公开宣判大会在这里举行。
阜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对这群丧尽天良的违法犯罪分子依法作出一审判决。以拐卖妇女罪分别判处赵明、唐欣平、马小侠(女)、景英(女)、雷志社、薛福善、赵成仓、赵成元8名主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折合人民币5000元;以拐卖妇女罪分别判处赵成银、胡安长、赵良军3名主犯死刑,玻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折合人民币5000元;以拐卖妇女罪分别判处魏云(女)、李萍(女)、赵建、赵成义4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4000元;其余人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
拐卖妇女,天理难容!国法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