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太婆,你的药,赶紧喝了,别耽误我收碗"
回老家过年,刚走到村头就听到一处铁棚里传来吼骂声。
大伯母的儿媳妇站在铁棚门口,声音尖利:“整天一副病病怏怏的样子,我们家穷都是因为你,怎么不早去死!”
当年被大伯赶出祖屋我怨恨25年,如今回家过年,我给她送两个鸡腿
70岁的大伯母蜷缩在村头的铁皮棚里,捧着一碗冷透的中药,牙齿不住地打颤。
望着骂骂咧咧远去女人的背影,只能抹眼泪。
这一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终于印证了。
大伯母今天的状况,我看到了:一个人最大的不幸,不是生活在贫穷和困境中,而是心里缺少善良与温暖。
01
奶奶生了大伯和我父亲两个儿子。
家里除了爷爷生前留下一座三间连排的瓦房,一口大水缸,两个锅,一进家门可以一眼望到底。
眼瞅着两个儿子到娶媳妇的年龄了,拖了很多媒人说亲,两个儿子人长得还不错,来相亲的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但愿意嫁进门的也没一个。
奶奶出了大血本,那年把留种的两只母鸡卖了换钱当说媒费,好不容易哄来了一个邻村的寡妇愿意嫁给大伯,对方提了条件:要有房,她要带一个儿子改嫁过来,彩礼不能低于50块钱。
为了能解决大伯的终身大事,奶奶也是拼了,当时他们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想奶奶一定也会先应了下来。
在舅公的帮助下,解决了彩礼的问题。
大伯母是二嫁,倒也不要求办什么婚礼,只是请自家人摆了两桌就算办完喜事了。
也正因为这样,大伯母觉得奶奶亏欠了她,进门后,没少给奶奶黑脸。
大伯母嫁过来几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这下大伯母更嚣张了,说给我们家生儿育女,功劳可大了。
母亲嫁过来后,也没少受大伯母欺负。
在我6岁多时,两个堂哥已上学,大伯母嫌弃奶奶年纪大了,干不了活,闹着要马上分家。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夏天,一家人刚收完地里的粮食,大伯母回到家就开始闹了。
那晚大家干了一天的活都累了,奶奶先回的家,就主动先煮饭菜,结果大伯母嫌奶奶煮的菜不好吃,只夹了一口就吐出来大骂:“老东西,煮的什么?喂猪呢?”
奶奶回了两句,她马上跳起来:“分家,马上分,一刻都不能等。”
家里粮食要均分,奶奶要分给我们家。
在农村,儿子成家了,分家也是理所应当。
但按照农村的规矩,兄弟分家,家产要平分。
可大伯母倚仗着长房的身份,硬是要霸占祖传的老屋。
说要三间房可是当初嫁过来的条件,她可不管我们有没有地方住,反正祖屋的三间房她非要不可,她要给她两个儿子每人一间。
我依然记得当时的场景,我清晰地记得,大伯母站在青砖大院里,指着父母和奶奶鼻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分家就得按规矩来!长房就该住正房,当初答应了给我三间房我才嫁的,告到哪都不赢,呸…"
当时,奶奶坐在门槛上直抹眼泪,求她:"老大媳妇啊,你总得给我们找地方住的时间吧,现在叫我们出去,我们住哪呀?"
大伯母却充耳不闻,一把拽过婆婆:"你住哪跟我有什么关系,分家了就得搬出去。"
说罢就把我们的东西噼哩啪啦地往外扔。
大伯没有一点男人担当,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兄弟被自己媳妇欺负,只会在旁边畏畏缩缩的小说劝架:别吵了,别吵了。
大伯母的咒骂声早已把他的声音给掩盖住了。
父亲想冲上去跟她干一架。
奶奶和母亲担心出事,两人死命拉着父亲,奶奶哭着:"算了,算了,你别跟她吵了,我们先搬出去吧,是娘没用。"
父亲攥着拳头,眼里噙着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永远记得那天搬家时的场景。
父亲用一辆木制的手推车,一趟又一趟地运着家当。
奶奶的旧衣柜,母亲的嫁妆,还有我和妹妹的课本,都被胡乱地堆在车上。
大伯母则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还好,是夏天,天气热,我们一家在堂叔家的杂物房里凑合了一段时间。
每天晚上,奶奶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我当年虽然还小,但心里也有一股怨气,发誓等我长大后一些把大伯母给我们的罪还回去。
事后,她还觉得理所应当,在田间地头跟村里人唠嗑时还为她这么做洋洋得意,一副打了胜仗的架势:当大嫂就要有大嫂的威信!
02
那个夏天的记忆,像是刻在我骨子里一样深刻。
我站在院子的角落,看着大伯母撵人的样子,父亲发怒想冲上去的样子,母亲和奶奶哭喊着拉住父亲的样子,一点点的刻在我的脑子里。
后来父亲用家里一块良田跟村里一户人家换了村头一块空地,白天在建筑工地做小工,晚上回来就着月光砌墙。
那时候他的手上全是茧子,每天干完活都累得直不起腰来。
我常常看见母亲偷偷抹眼泪,可只要父亲一回头,她就立刻挤出笑容。
父亲心痛地跟母亲说:“唉,嫁给我让你受苦了,连个家都没有给你。”
母亲总是温柔地说:“说什么呢?只要有你们在,哪都是我的家。”
那些让人暖心的一幕,至今还印在我脑海里。
父亲在搬砖砌墙,母亲在旁边递水:"来,喝口水歇会儿吧。"
"没事,再干一会儿。"父亲咧嘴一笑,"等房子盖好了,咱们一家人也能住个安稳觉。"
半年后,我们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住了,虽然只是石头砌的,但总算是有房了。
奶奶身子越来越差,我们家建好没多久,奶奶就病世了。
在奶奶躺床上不能动的半年多,全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不嫌弃地照顾着奶奶。
而这一切,我和妹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们也一直认为,对待父母就该是这样,这才是晚辈该有的样子。
奶奶走后,为了供我们读书。
父母两人一边打理着地里的活,一边跟别人到处做建筑工。
那些年,父母起早贪黑地干活,省吃俭用。
为了给我和妹妹攒学费,他们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妹妹心疼父母,想辍学去打工,却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
"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妈妈受点苦不算什么。"
03
我的两个堂哥,一个堂妹。
在他们家以钱为重的家庭教育环境下,初中没毕业,全都辍学跟随大流去广东打工了。
大堂哥在广东那些年,不好好干活,干起了小偷小摸的事,被关进去了两年,出来后回了老家。
在老家的那些年,也还是死性不改,专打村里果园的主意。
村里人发现抓了好几次,但都碍于是本村人,在大伯母的周旋之下,教育过后也就算了,但每天还是吊儿郎当的不干正经活。
后来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还娶了媳妇,这日子还过得去。
老二在村头养猪,搭了好多铁棚。
娶个老婆回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村里人说,活脱脱一个当年的大伯母。
堂妹18岁就跟一个有妇之夫跑了,已经好几年都没回过家了。
大伯母前几年脑梗住院后,医院建议去康复科做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或许还能恢复自理能力,两个儿子一算数,要花这么多钱,没听医生建议,直接把他们老娘给接了回来,到街上小诊所开了一堆中药,说是用中药治。
可没回来没得多久,两个儿媳一个个嫌大伯母天天喝中药味道太浓,家里整天都是一股中药味,一个推一个,没人愿意给她在自己家里住。
没办法,两个儿子只能把大伯母送到了老二在村头搭来养猪的铁棚里住。
而我和妹妹,在父母的鼓励下,都发奋图强。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省城金融学院,妹妹也被市重点中学录取。
那天,父亲破天荒地喝了两杯酒,红着脸说:"咱们家总算熬出头了。"
母亲则一边给我们夹菜,一边笑着抹眼泪:"你们这么争气,我和你爸这些年的苦都值了。"
毕业后,我在省城一家银行工作,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妹妹当了中学教师,也时常买些补品孝敬父母。看着父母渐渐富足起来的生活,我们姐妹俩心里终于踏实了。
奶奶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安详地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
父母年老后,我和妹妹把他们接到省城享清福。
现在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看着父母每天在社区广场跳着欢快的广场舞,我们姐妹的心里充满温暖。
而大伯家的两个儿子,当年分家时,闹着分家的情景,跟当年我们家经历的事一模一样,两家吵得不可开交。
大伯母出来劝架,被两个儿媳同时咒骂:"妈,你就别装好人了,当年你分家时也不比我们好过哪里去"
大儿媳吼:"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大儿媳对着老二媳妇扯着嗓子喊,"要么搬到偏房去,要么就自己找地方住!"
就这样,曾经气势汹汹的大伯母,在风烛残年时被赶出了自己的家。
在村头搭起了这间简陋的铁皮棚,每天看着儿子儿媳的心情等饭吃。
最讽刺的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正对着二十年前父母重建的新居。
那座房子经过岁月的沉淀,红砖黛瓦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前几天,我带父母回村过年,路过铁皮棚时,看到了伯母儿媳骂她的一幕。
我曾有过瞬间的爽快,但过后心里真是五昧杂陈。
我听见大伯母在哭。"我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报应啊,报应啊"
有一番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人生打得最烂的牌不是家里多么贫困,欠了多少钱。一副真正的烂牌,是父母带给你的悲观、自私,冷漠与自我厌弃......
大伯母这样的人,注定会把这份阴暗遗传给下一代,在时光的轮回中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那天晚上我们家吃大餐,我往大伯母住的铁棚送去了一床新打的棉被和两个鸡腿。
他们可以不善,但我不能把不善传给我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