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继：把大河如画展示出来

如何“图说”黄河文化？黄河舆图、黄河绘画中的黄河是怎样？黄河绘画中有哪些有趣的历史故事？最近出版的《黄河大系·图录卷》给读者带来关于黄河的视觉盛宴。

《黄河大系·图录卷》是一部精品黄河图画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让读者感受到作品的分量和价值。这部作品以拉页方式收录《靳辅黄河图》等名作，还有“孔子拜老聃”、唐寅所著《沛台实景图》等画作，以及供古代皇帝使用的黄河舆图等，通过6.5万字，350幅图，以高清视效和学术性阐发，呈现黄河文化的博大精深与兴衰起伏。

近日，大众新闻记者采访《图录卷》作者、山东省档案馆编辑研究处处长陈孟继，揭秘该卷图书的创作过程。陈孟继称，《图录卷》对黄河历史图画的整理、研究、出版，能让我们更深入认识黄河探源、黄河治理等问题，更好地把大河如画展示出来，把传统故事宣讲出去。

陈孟继是国家级档案专家，主持编纂完成国家重点档案开发项目《抗日战争档案汇编》（山东省卷）、《山东革命历史档案汇编》、《图说山东抗战》、《山东黄河记忆》《山东黄河映像》等30多项，出版专著《海外藏黄河舆图集》《孙中山与山东》等。

陈孟继

搜集海内外珍贵存世舆图1100件

精心梳理传世黄河绘画

大众新闻：《图录卷》放在《黄河大系》的首卷位置，它在丛书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陈孟继：《图录卷》能比较直观地呈现黄河文化。图像记载历史更客观，更具直观性，是文字文献无法替代的。同时，存世的黄河风俗画、人物画、诗意画、故事画等都是艺术精品，非常优美、抓眼球。除了文献性作用，《图录卷》的观赏性更强。

《图录卷》表现的内容也相对全面、丰富。黄河的历史图画包括黄河舆图和绘画，内容上包罗万象，包括黄河河道变迁、黄河水利和水害、黄河城镇、黄河山水、黄河人居、黄河治理等，大量绘画作品记录与黄河有关的历史故事。

所谓“此中大有逍遥处，难说于君画与君”。黄河历代相对位置、地名的变迁和演变，地图和绘画形式更直观，一看即懂。其文献价值是不可替代的。

这些特点共同形成了《图录卷》的特殊性、重要性。它更像是《黄河大系》的“点睛卷”。

大众新闻：《图录卷》的选图来源和写作内在思路是怎样的？

陈孟继：《图录卷》从黄河绘画、舆图中，精选了83组348幅（卷），按照内容分门别序编订为四部分，逐图考订，并且附以简要说明。

历史时期的黄河舆图以官绘为主，据我们搜集整理，海内外存世黄河舆图约有1100件，有黄河水系图、河道图、水势图、河工图、漕运图等。传世最早的，是元至元十七年（1280）都实、阔阔出等人所绘河源图，在世界测绘史、中国地图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

描绘黄河的绘画，传世最早的为两宋作品，如马兴祖浪图、马远水图卷之黄河逆流等。宋明以来山水绘画、风俗绘画和版画、插画中很多作品表现河清海晏、黄河晓渡、鱼跃龙门、砥柱中流等黄河典故题材，以及武王伐纣、康王渡河等黄河人文故事。明清时期大量的卧游图、纪行图中，也有很多黄河内容，如《王世贞纪行图册》《康熙及乾隆南巡图》《鸿雪因缘图记》《孔子圣迹图》等。这些是比较集中的关于黄河绘画的作品，其他的黄河绘画比较零散。

《图录卷》“雄浑万里”部分着眼于黄河主体形象塑造，收录描绘黄河河形河势、沿岸地理、近旁胜景等自然样貌和人文意象的绘画，以及用传统山水画法描绘黄河水道及其沿线地理、人文环境的舆图等；“襟带家国”部分着眼于黄河与人类环境关系，选录描绘黄河沿岸城镇与黄河自然关系样貌和人文意象的绘画及黄河与社会活动关系的舆地河图等；“关河古事”部分着眼于黄河周边人类活动，选录描绘黄河相关历史事件和人物故事的绘画；“会挽狂澜”部分着眼于黄河治理与利用，收录描绘黄河水患、黄河治理及黄河水利、漕运等内容的绘画及工图。

黄河绘图里有家国情怀

有黄河保护利用的发展流变

大众新闻：对读者来说，以绘画“阅读”黄河的乐趣在哪里？

陈孟继：不管是研究者，还是普通读者，都能从书中找到一些情感共鸣，比如感受到乡土情怀、家国情怀等。

以明代著名画家唐寅创作的《沛台实景图》为例。相传汉高祖刘邦曾在歌风台饮酒放歌，创作《大风歌》，后人筑造歌风台以纪此事。这幅画画的正是沛县歌风台。歌风台是当时沛县的著名景点。当时“借黄行运”的河道，这一带河道浅涩难行，过往旅人因此往往留登沛台游览感怀。但是，唐寅画完《沛台实景图》60年之后，黄河改道，这里再也没有黄河和运河。这幅画留下了当时“借黄行运”的历史场景和明代沛台的模样。所以，我看到这幅画时，果断决定收到《图录卷》里。我想，关注黄河、运河的人，对唐寅、刘邦感兴趣的人，都能从这幅画中感受颇深。

比如，还有一些以城镇、军事驻地为视角的黄河地图，可以带领读者回溯历史，看到自己的家乡在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引起大家的关注和共鸣。大家能通过《图录卷》中的某一张图，关注历史上的某个人、某个故事、某首诗，引发一些思考。这套书无论是作学术参考，还是普及性阅读，都能为读者提供非常丰富、精彩的内容。

大众新闻：下这么大功夫，以图片形式理清黄河历史和黄河文化，您认为这项工作的意义体现在哪里？

陈孟继：比如，通过对黄河舆图的梳理，能梳理清晰黄河源的问题。《尚书·禹贡》对黄河源的提法是“河出积石山”。《汉书·西域传》认为，“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后来，《唐十道图》第一次出现了黄河源头的地名“星宿海”，对河源又有了新认识。到了元代，人们开始对黄河河源进行实地考察。再到清康熙、乾隆时期，两次组织黄河源地区实地勘查，绘制刊行黄河源图，形成以扎、鄂二湖及阿尔坦河为主要标志特征的河源绘制体系，在清中后期舆图、河图中逐渐成为主流。历史上一步一步实现了对河源的认识和考察，这个过程中留下不少河源绘图。

此外，在黄河水害的防和治、黄河漕运、黄河灌溉等存在一个不断认识，不断深化，不断进步的曲折过程。这背后是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发展、利用的思想史。这些历史在黄河舆图、绘画中也都有所反映。

通过这些文献资料，我们可以知道，我们对黄河的认识，制度化的保护、治理，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漫长的历史积累过程，与当下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