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多年,从早到晚猫在斗室里,与他人讲上海话的机会越来越少。更加不知道,进入新世纪后,上海话里又新添了多少词汇,又消失了多少俚语和切口。
偶尔出去购物,碰到的多是外乡人。买只山芋,七元八角,我给了她15枚钢镚,说了声“正好”,外乡姑娘数了数,说:“刚好。”外乡人不说“正好”,说“刚好”。
闲来无事,琢磨起上海话“煞根”,这是个典型的沪语词汇,有痛快淋漓、令人满意的意思。记忆中曾在以下几个场合中听到过。
20世纪80年代,福佑路从早到晚都是摆地摊卖古玩,真真假假就看你的眼力了。一只瓷盘,怎么看都像清康乾年间的,尽管有个小缺口。摊主开价2万元,买者开始砍价, 一万,八千,五千,三千……摊主最后放话:“煞根价,三千八。”“煞根价”三字震天响,马路对面都听得见,这儿的“煞根价”,相当于北方说的“地板价”。
约2007年1月,上海特别冷,零下7度,屋檐下结了一串串的冰溜子。家中的热水器不工作了,只好报修。修理师傅是上海人,50岁不到。他一进门,搓了搓手,打开工具箱,一边不停地说:“冷得煞根,千年难般碰到。报修电话一只接一只。”这里的“煞根”指极度、极致。
有次去上海万体馆看毛阿敏演唱会。一帮阿姨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从老远赶来,说毛阿敏是七几届的,“搭阿拉一样是同时代人,勿好错过的。”
毛阿敏一口气唱了两个半钟头,茶不吃一口。散场了,边上有个老克勒上海男人讲:“煞根,听得煞根。”这里的“煞根”指“过瘾”。
上海话用得好,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我现在生怕上海话忘了,就打一只电话给老朋友,不为别的,只为能酣畅淋漓地说一通上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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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熙觉
编辑:张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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