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伊朗方面公开表示,只要美国全面解除制裁,德黑兰将永久放弃核武器,并销毁所有高浓缩铀库存。这不是小道儿消息,而是伊朗最高领袖顾问沙姆哈尼在国际场合的正式承诺。
过去二十年,伊朗核问题一直像是一部紧张刺激的连续剧,每隔一段时间就上演一场高潮。从铀浓缩到重水反应堆,从福尔多到纳坦兹,每次谈判前,伊朗都摆出一副“就要造出核武器”的架势;但每次关键时刻,又总会以某种方式“踩下刹车”。
更令人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些年过去了,伊朗一直都没有制造出哪怕是一枚核弹?这一次伊朗又为什么要“放弃核武器”呢?
其实,除了战略的、经济的和地缘政治方面的原因之外,它还有一个更深层、很少被外界充分讨论的顾虑——德黑兰的神权集团 害怕“核武器”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
首先,我们要明白一个容易被忽视的点——对伊朗来说,拥有核武器不光是一个外交问题,更是一个体制风险。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一旦拥核,“神的权威”就会被模糊,伊朗赖以生存的意识形态合法性也会受到削弱。
别忘了,伊朗的政权和其他国家不一样,它的政治合法性来源 不是世俗民主制度,而是什叶派的神权理念。最高领袖的权力来源不是选票,而是宗教赋予的“代理伊玛目”的神圣地位。换句话说,在伊朗,真正的终极力量不是核弹,而是“神的意志”。
可问题来了,一旦一个国家掌握了核武器,它在国际上的定位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核武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有了自主决定战争与和平的能力,有了改变地缘格局的工具,有了不被随意威胁的底气。这时候,国家安全的根基,不再是神的庇护,而是导弹和核弹的威慑力。体制的重心就会从“宗教神圣性”转向“军事战略性”。换句话说,一旦国家安全高度依赖核能力,伊朗的政治结构就会从“神权体制”慢慢向“军事国家”或“民族主义国家”转型。
这对神职集团来说,就是一场彻底的“合法性危机”。所以,神职精英无法容忍“核计划”变成“军队的计划”,更无法接受“核能力”成为国家安全的最终保障,进而替代宗教权威的位置。
但这还不是全部。
第二个原因更加现实,也更加敏感——一旦拥有核武器,伊斯兰革命卫队的权力将大幅膨胀,甚至可能威胁到整个神权体制的主导地位。
大家要知道,伊斯兰革命卫队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军队。它不隶属于国防部,也不归总统管,而是直接听命于最高领袖。它的诞生初衷,是为了保卫伊斯兰革命的成果,是一支典型的“意识形态军队”。
可发展到今天,这支军队早已不是当年的革命卫士。革命卫队不仅掌控着伊朗的导弹部队、网络安全、海外情报、特别行动部队,还经营着一个庞大的经济帝国——从石油、建筑、金融,到港口、运输,无所不包。
更关键的是,伊朗整个核计划中,尤其是那些与浓缩铀、地下设施和导弹相关的核心部分,基本上都是由革命卫队主导的。比如建设纳坦兹和福尔多 地下核设施的“哈塔姆·安比亚”建设公司,就是革命卫队下属的工程单位;导弹运载系统的研发,也大多出自革命卫队航空航天部。
这就意味着,伊斯兰革命卫队不仅已经获得了接近“战略级资源”的话语权,而且正在掌控国家命脉。这一点,神权集团看得非常清楚,也非常警惕。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革命卫队真正拥有了“核威慑”带来的政治地位和战略影响力,那它就不再只是一个忠于“伊玛目”的保卫力量,而会逐步演变成一个可以左右国家生死走向的军政集团。
更何况,伊朗国内这些年已经爆发了多轮大规模抗议,改革派式微,传统神权结构出现裂痕。如果这个时候革命卫队再被神化成“护国英雄”,再加上手握核威慑的筹码,那未来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那一方,可就很难讲了。
历史上,中东国家“军队干政”的例子多得数不清。即便一个军事集团口头上说效忠体制,可一旦有了独立的战略资源和政治号召力,变天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哈梅内伊反复强调——核武器不仅非法,还违背伊斯兰教义,是一种罪恶的存在。
他甚至在2003年前后,就以什叶派教义的名义发布了“教令”,明确禁止制造、储存和使用核武器。虽然这个教令没有写进宪法,但在伊朗的神权体制中,它拥有近似于法律的效力。
理解了这些背景,我们就能看清楚,伊朗这些年来在核问题上的一系列“反复横跳”,其实不是没有章法,而是出于深思熟虑的战略选择。它一边不断推进离心机升级、提高铀浓缩丰度,制造“临近核门槛”的印象;另一边又反复强调和平用途,始终没有真的迈出那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