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震的搭档,贺龙的战友,红军时期的核心政工干部,抗战却没能参与,建国后连军衔都没有。
张子意的履历,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普通党员”,但他,自己这么说。
“不要派陈洪时,我留下!”
1934年冬,湘赣交界,红六军团陷入敌军包围,前线等命,后方换人,中央电令下达:省委书记任弼时调走,换陈洪时接任。
张子意看着电报,一句话都没说。
他和王震一起坐在山洞里,烟抽了一根又一根,那时候王震还没“王副总理”那个架子,是红六军团的少壮军官,打仗不要命的狠人。
“我说话你同意不?”王震把烟头弹在石头上,“我们俩留下。”
“我干书记,你当司令。”张子意抬头盯着他,“我去找彭总说。”
他们不是不服中央调令,而是不服陈洪时。
这个人没打过硬仗,一上来就要换掉基层干部,搞政治整肃,张子意火了。
“敌人都围上来了,你换什么班子?人心都要散。”他对身边人说。
张子意不是猛人,但是狠人,他不指挥作战,但敢顶上去扛责任。
第二天,他和王震一前一后进指挥部,彭德怀坐在炕上,脸阴着,陈洪时也在,笑得客气。
“张子意说得对。”王震开口。
“你同意?”彭德怀问。
“我们俩,分头做军政工作,比谁都了解部队。”张子意补了一句,“这个时候换人,不合适。”
陈洪时没说话,脸色不好看,彭德怀看了看他们,没表态,只说:“先下去准备突围。”
这事最终没成,中央还是调了陈洪时来,但张子意那天晚上留下了一句话。
革命叛徒陈洪时
“要是真换了我们,那这仗就不好打。”
他是真的担心,不是为自己,是怕部队散,那时候他是红六军团的政治部主任,基层党支部、宣传口、纪律建设,全归他管。
他不是带枪冲锋的人。但他是那个握着军心的人。
“给我发报,我命令他不要回延安!”
1938年,张子意躺在苏联疗养院里,吐血不止,医生说是肺病,必须卧床,他知道,自己完了。
那年他才34岁。
之前两年他参加了长征,从草地走出来,又打过西征仗,到1938年实在扛不住,组织上批准他去苏联治疗。
他自己不想去,“我身体还能撑。”他对贺龙说,贺龙没搭理他,直接送去兰州转机。
谁都没想到,这一去就成了命运的断层。
1941年,病好转,他准备回国,路线只能走新疆,那是盛世才的地盘,中央已多次提醒:小心。
但那年苏德战争爆发,苏联对张子意说:“你走吧,我们护送。”
盛世才
护送路上刚进新疆,就出事了,盛世才扣押了他,理由很简单,怀疑是“托派”。
那时候新疆风声鹤唳,张子意不是第一个被扣,也不是最后一个,问题是,他被扣了五年。
五年,张子意在狱中组织“百子一条心”活动,他找了上百个被关押的党员,搞学习,搞宣传,搞思想斗争,他说:“不搞这些,人就散了。”
牢里没灯,他晚上就用煤油瓶顶根小棍儿做灯芯,点着看报。
“老张,真要在这儿待到解放啊?”有人问他。
他不说话,继续写材料,他写的是抗战动态、八路军作战情况、延安干部学习制度。
“你还信得过?”有人冷笑。
“信党,跟人没关系。”他说。
这话在牢里传开了,很多人不信,说他装,可等1946年中央派人把他接出来时,他把自己藏了一本笔记本交上去了。
全是狱中记录,字迹密密麻麻,一页没落。
张子意走出牢门的那天,穿的是一件棉袄,五年前穿进去的。
贺龙元帅
“老张出来了。”贺龙收到电报,第一句话是:“给我发报,我命令他不要回延安!”
秘书愣了:“不回延安?去哪?”
“太久不在部队了,回来得先适应,直接调去晋绥,跟我一块干。”
贺龙不是调笑,是知道张子意心里那口气。
“让他闲着,他会疯的。”
晋绥分局成了张子意重回战线的起点,他在那里没等几个月,就成了副书记。
“这个政委,不是我,是他。”
1949年1月,解放战争收官在即,中央开始重组主力兵团,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即将成立,彭德怀亲自盯着这支部队的筹建。
司令员,王震,这个人从红军时期一路打上来,脾气大、动作快、下手狠,是“彭老总”最信得过的猛将之一。
王震上将
问题出在政委人选。
贺龙提议:“要不张子意回来?他懂王震。”
彭德怀皱了下眉,“他离开部队太久了。”
王震坐在一边,手里握着茶缸,“这事,我想过了。”
“他最适合,他不是会写材料,是能压住军心的人。”
彭德怀没吭声,王震接着说,“我可以指挥部队,但政治工作,必须有人帮我管。”
“我和他一起从红六军团走出来的。”王震把茶缸放在桌子上,“他是我唯一信得过的政委。”
王震上将
这是实话,红军时期,两人搭档多年,谁指挥,谁做思想工作,从不越界,那时候张子意一句话能把部队稳住,王震一句话能把仗打赢。
彭德怀听完,不点头也不摇头,“你们俩搭档过,那是十五年前。”
“他1941年之后,没带过一支连。”
“第一兵团是干大仗的,不是讲回忆录的地方。”
话说完,房间安静,没人再提张子意,政委的任命最后下来了:王震兼任。
消息传到张子意那,他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我没资格?”
贺龙叹了口气:“不是没资格,是没位置。”
部队不是情谊的延续,是力量的调度,张子意懂,他比谁都懂,他什么都没争,回到西南局做地方工作。
可后来,王震在悼词里写了一句话:
“张子意同志,是我一生中最佩服的军政领导人之一。”
王震上将
不是“同事”,不是“同志”,是“领导人”。
这句话压在档案室里几十年没人注意,直到后来有人翻资料,看到那张黄纸,字迹遒劲,落款清楚。
“我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1955年,全军授衔,那年是新中国第一次军衔评定,上将名单一公布,张子意的名字,不在其中。
他的部下贺炳炎、彭绍辉,全进了上将,他,什么都没有。
那年他是中宣部副部长,在北京写政策、抓理论、跑基层调研。
张子意接到军队系统发来的“军衔候选人调研函”,他退了回去。
“我不符合条件。”这话是他亲自批的,写在函件下方一角。
没人逼他退,也没人劝他别退,他是自己把自己划出去了。
原因很简单,1955年评衔,是按战功、任职年限和战斗经历来算。
他1938年之后,几乎没有指挥作战记录,文件里写得冷静:
“张子意同志1941年起未再参与野战部队建设,调任地方党务及宣传口。”
有人为他抱不平,“张政委不比他们差,六军团时期谁没听过他训话?”
但也有人说:“讲公平,就得按章程来,战争不是回忆录。”
他没吭声,他做了一件别人都没想到的事:把自己补发的八年工资,全上缴给了组织。
那是他在新疆被囚的八年,中央决定补发薪资,他不要。他签了字,“退回,用于教育宣传工作。”
秘书小李当时正收拾档案,他问:“张部长,您这不是不要钱,是连命都不要了。”
张子意笑了一下,“不是命,是脸,我在那八年,拿不出一件正事来,我能要这钱?”
这话传出去,不久就进了中央文件,“张子意同志八年党性未失,主动上缴补发薪资,以精神作风为本。”
1981年,张子意病重,住进北京医院。弥留之际,身边是几个老部下。
他拉着护士的手,说了三句话:
“我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
“我是一个有错误的共产党员。”
“我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这三句话,后来被印在西南宣传系统的一本小册子封底,没人提他是政委、是老红军、是王震战友,只说他是一个人。
一个,没有军衔,没有职位,却留下一句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