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年轻时从军,到过北平、张家口抗日,长期不在家,父亲和祖母在家相依为命,父亲十二岁那年一个夏夜,我的祖母去前庄妇救会开会,夜里回来时,风雨交加。狂风呼啸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暴雨如注,打得地面啪啪作响。祖母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不幸掉进了一个有芦苇的汪里。等到第二天,他和邻居们焦急地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汪塘。当他们看到祖母飘在水面上时,可怜的父亲抱着祖母痛哭了一天一夜,可再哭也哭不回远走的祖母。在乡邻们的帮助下,父亲安葬了自己的母亲。从此父亲在舅舅的帮助下耕种着祖母留下的盐碱地。这时我才知道,父亲的苦难的童年,为什么祖父在南京,我们却在苏北的乡下……。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起身和老太太告别。一出门就下起雪来,那是一种颗粒状很硬的雪花粒子,刮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我就紧跟父亲后面,将头紧贴着父亲的后背躲那雪粒子。父亲不时回过头来看我,疼爱地说:“要不去你老爹家吃几天好饭,哪会受这个罪呢!” 雪越下越大,很快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周围是连绵起伏的丘陵。父亲突然想起这儿的山里有狼,三姨家的猪就曾被狼偷走过。父亲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了危险,就走到路边树林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扳断一根有手脖子粗的圪针树干,将上面的树针对地磨掉,拿在手中试了试,对我说,要是遇到狼,你就躲在我身后,我就用这棍打它狗日的。我紧紧地抓着父亲的衣角,心里既害怕又安心。我们在风雪中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少路,快到中午的时候,走过一个山岗,迎面看见身穿着蓑衣的一位老人,和父亲对面时他们一下子都惊奇地认得了对方,原来那是三姨父的父亲。老人家热情把我们引到他温暖的家里,他们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款待我们。我一直记得是用豇豆和大米一起做的干饭,酸菜烧羊肉,大块的咸鱼,腊猪肉烧粉条…… 那顿饭,吃得我心里暖暖的。饭后我们到了三姨家,看到了熟悉的外婆,三姨全家。因大雪封门,我们在三姨家住了二十多天,过年后才带着外婆回到老家。
最近,我又一次来到祖父送我们上火车的浦口老火车站。在岁月的侵蚀下浦口老火车站愈发显得沧桑,紫藤老枝如同一条条虬龙,蜿蜒地爬满砖墙,在秋风中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站台上的青石板被时光打磨得发亮,每一道纹路里都沉淀着无数的悲欢离合。这里封存着我最珍贵的记忆:祖父慈祥的目光和月台上欲言又止的叮咛,祖父和父亲搀过我手的温暖,祖父那逐渐消失的身影…… 这些画面,如同老电影般,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如今祖父和父亲走离我远去,但祖父和父爱,就像那潺潺的流水,无声却又源源不断地流淌在我的生命中,滋润着我的心灵,给予我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作 者:徐守京,1986年11月参军到北京卫戍区警卫三师坦克团,1988年9月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武汉通信指挥学院学习,1990年7月军校毕业回到北京通县小街部队工作任新闻干事,1997年9月转业回到江苏省宿迁公安局工作,现任市公安局宿城分局水警大队一级警长,宿迁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公安报》、《江苏法制报》、《宿迁日报》、《宿迁史志》《中华英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