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底,我从团政治处调任基层连队政治指导员。刚上任那会儿,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带兵不同于坐机关,既要管思想,又要抓训练,还得和战士们打成一片。

好在我在机关待过几年,懂得怎么和人打交道,加上性子随和,没过多久,连里的干部战士都愿意跟我掏心窝子说话,甚至私下里喊我“老大哥”。

那时候,连队的生活简单而充实,白天带着战士们训练,偶尔找他们谈谈心,谁家里有困难,谁心里有疙瘩,我都尽量帮着解决。战士们信任我,我也把他们当兄弟。

可没想到,一年后的一天早上,一件棘手的事突然找上门来,让我这个“老大哥”也犯了难。

那是个特别冷的早晨,我刚从训练场回来,通讯员小王急匆匆跑来:"指导员,有个女同志在连部门口等您,说是……说是黄司务长的对象。"

我愣了一下,司务长黄志强工作认真,平时沉默寡言,从未听他提起过有对象。

推开连部的门,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正局促地坐在长椅上。见我进来,她"腾"地站起来,眼圈红红的。"您就是指导员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叫李秀兰,是志强的未婚妻,他……他不要我了!"

我赶紧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秀兰同志,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她的手冰凉,捧着搪瓷缸子直发抖。原来她和小黄是一个村的,两家父辈在他们出生时就定了娃娃亲。现在黄志强提了干,就翻脸不认账了。

"他考上军校那年还收了我绣的鞋垫,现在却说从来没同意过这门亲事!"秀兰的眼泪砸在水杯里,"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我眉头越皱越紧。这事不简单,处理不好会影响连队声誉,搞不好还会毁了黄志强的前途。我让文书先带秀兰去休息,立刻派人叫来了黄志强。

小黄一进门就变了脸色:"指导员,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示意他坐下:"志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老一辈喝多了说的醉话!"小黄急得直搓手,"我从来没承认过这门亲事。去年探亲回家,她爹带着她来我家,非要我认下这门亲。我说现在讲究婚姻自由,结果她就威胁要告到部队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们之间有过亲密关系吗?"

"天地良心!"小黄的脸涨得通红,"我连她家门槛都没跨进去过!她就是看我提了干,想攀高枝!"

中午,我特意让炊事班多做了两个菜,陪秀兰在食堂吃饭。她吃得很少,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秀兰啊,"我斟酌着词句,"婚姻不是儿戏,强扭的瓜不甜。志强既然不愿意……"

"指导员!"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您帮帮我吧!我爹说了,要是这门亲事黄了,他就打断我的腿!"她的指甲掐得我生疼,眼里满是绝望。

下午,我联系了当地武装部。第二天傍晚时分,秀兰的父亲李大伯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个满脸沟壑的老农民一进门就作揖:"领导,给您添麻烦了!闺女不懂事……"

我扶住他颤抖的手:"大伯,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孩子们的事得他们自己做主。"

送走父女俩时,天已经黑透了。小黄站在连部门口的灯影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指导员,我……"我拍拍他的肩膀:"婚姻大事自己做主,这不是错,但处理问题不能简单化……"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但每次想起来,我还是感慨万千。古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部队也不例外。作为指导员,不仅要管训练、抓思想,还得处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



可也正是这些事,让我更深刻地体会到,带兵不仅是带兵,更是带心。只有真心实意地为战士们着想,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有时候想想,人生就像一场戏,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有的人执着于过去,有的人憧憬着未来,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迷茫时拉一把,在他们犯错时指个方向。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战士们自然会明白,谁是真为他们好。

如今,当年的小黄早已转业回乡,他后来娶了个贤惠的姑娘,据说还是个老师,日子过得不错。至于那个女孩,我再没见过,但希望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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