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支持，一边拆台”——特朗普 AI 政策呈现出强烈的矛盾性。当地时间 2025 年 4 月 28 日，据《时代》杂志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解雇了上届拜登政府聘用的大约 250 名 AI 专家中的绝大多数。在上一届拜登政府曾负责招聘这些 AI 专家的安杰莉卡·奎拉特（Angelica Quirarte）表示，这些专家都是此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由她帮助拜登政府招聘的，旨在优化政府行政效能。据奎拉特估计，在特朗普此次裁员之后，这群人中只有大约 10% 被留下。
一面支持 AI 发展，一面裁掉政府 AI 专家
尽管此次特朗普上台之后一直倡导提高效率，但他也曾公开表示希望美国在 AI 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刚一上台，特朗普就和软银创始人孙正义以及 OpenAI 创始人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启动“星际之门”计划。2025 年 1 月，特朗普曾签署一项旨在增强美国在 AI 领域“主导地位”的行政命令。与此同时，本届特朗普政府也为招募更多科技人才制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2025 年 4 月 3 日，特朗普的管理与预算办公室主任拉塞尔·沃特（Russell Vought）发布了一份长达 25 页的备忘录，阐述了联邦机构负责人应如何加快政府对 AI 的使用。备忘录写道：“各机构应将招聘重点放在那些能在高影响力环境中展示出设计、部署和扩展 AI 系统运营经验的人员上。”当地时间上周三，特朗普又签署了一项关于 AI 的行政命令，旨在将 AI 融入全美校园教育，并表示 AI 已经成为大势所趋。
然而，特朗普可谓是“一面支持 AI 发展，一面裁掉政府 AI 专家”。特朗普对于美国联邦政府工作人员这种反复无常的清洗，破坏了上届政府的努力。上一届拜登政府在最后 18 个月里积极行动，通过美国“国家 AI 人才激增计划”，说服上述大约 250 名 AI 技术专家放弃业界工作，成为联邦工作人员。这些新聘人才被部署到多个政府部门。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却在特朗普上任之后迅速遭到清退。
一些前官员们指出，这种转变造成了联邦资源的巨大浪费。而如今特朗普政府下属的各机构如今正在试图招募的新人，恰恰是刚刚被他们解雇的那类经验丰富型人才。现在，特朗普政府不得不再次耗时耗钱地寻找新一批 AI 专家，如果无法招募到可能就得依赖收费更高的外包公司来开展工作。
据了解，此次裁员是马斯克作为政府效率部（DOGE，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负责人所采取措施的一部分。据曾在一些部门任职的前官员们透露，此次包含 AI 专家裁员在内的整体大裁员，涉及到数千名处于试用期或处于所谓“短期聘用”状态的雇员。另有部分专家是在以下两个节点被解雇的：一是在马斯克 DOGE 团队接管美国数字服务局之时；二是在马斯克 DOGE 团队撤销美国总务管理局下属技术办公室 18F 之际。18F 办公室的名称源自于其最初的办公地址——美国华盛顿特区西北 18 街 1800F 号。18F 办公室曾协助多个政府机构快速部署创新服务，其代表性成果包括美国国税局推出的广受好评的免费报税系统“Direct File”。
据了解，美国联邦机构一直渴求技术工作者，这些人才在市场上有着很大需求，而且他们往往能在私营企业获得更高的薪水。曾在上一届拜登政府管理和预算办公室担任高级官员的朱莉·西格尔（Julie Siegel）表示，招聘 AI 专家进入政府是一项重大挑战，为了招募到合适人选拜登政府曾做出不少努力。
在上一届拜登政府担任国家 AI 倡议办公室主任迪尔德丽·穆里根（Deirdre Mulligan）表示，将上述备忘录付诸行动将比想象中更难。“特朗普政府的举措不仅让政府已有人才处于匮乏状态，而且我确信，对许多人来说，他们会三思而后行，会考虑是否愿意在政府工作。”穆里根说，“保持稳定、让人们的专长得到应有的尊重、让人们不必日复一日地担心自己是否会失业，这些真的很重要。”
如前所述，奎拉特曾负责在上一届拜登政府中招聘 AI 专家。2024 年初，拜登政府聘请奎拉特担任招聘官。多年来，奎拉特曾在美国加州州政府担任高级职务，历经多届政府。此前，奎拉特一直向科技专家们宣传成为公务员的好处，其表示程序员们和工程师们天生善于解决问题，他们乐于接受处理海量数据集的挑战，而这些数据集可以改善为数百万人所提供服务的质量。为了帮助上一届拜登政府招募 AI 专家，奎拉特曾创建并领导了一个名为“Tech to Gov”的非营利性全国科技人才搜寻项目。而在本届特朗普政府如此随意的裁员之后，奎拉特表示特朗普政府“很难”再招聘到更多的科技行业员工。在特朗普此次上台之后，起初奎拉特打算在特朗普政府任职期间留下来，并继续致力于招募科技工作者加入联邦政府服务。然而，在特朗普政府任职 23 天后，奎拉特决定辞职，因为她受够了。她告诉媒体：“那并不是一个让你觉得别人都怀有善意的环境，你都是在恐惧中行事。”“那也不是一个能制定出好政策、做好治理工作的环境。”“我认为，当过渡是出于善意和尊重时，对民主国家是有益的，而且我的大部分工作并不涉及政治”。
既希望通过技术创新维持霸权，又不愿承担公共责任
美国政府招募 AI 专家在薪资上不占优势，因此成功招募到上述 250 名 AI 专家实属不易。而上一届拜登政府在招聘 AI 专家上也是煞费苦心。
2024 年 4 月 18 日，时任美国总务管理局局长罗宾·卡纳汉（Robin Carnahan）在虚拟招聘会上表示：“我们需要你的才华，我们需要你的创新想法。无论是简化重复任务和流程的 AI 自动化、更好的设计和安全性，还是与遗留系统的更好集成，我们都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来确保政府高效地为民众服务。”“没有比政府更好的工作场所了，因为我们面临难题——这些难题挑战我们为每一位美国人服务。而当我们做到这一点时，影响将是深远的。”
2024 年 7 月，拜登政府期间的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还曾表示将投入 1 亿美元用于培训新的 AI 专家，并确保一直有新人源源不断地加入政府部门工作。与此同时，美国国防部还与美国行政管理和预算局以及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合作推出了“可信顾问试点项目”，并由一些 STEM 专家和 AI 专家负责这一项目。
2024 年的一篇媒体报道指出，当时白宫表示，美国总务管理局的总统创新研究员计划的 AI 小组和美国国土安全部的 AI Corps 也为这一政府范围内的招聘做出了贡献。彼时，美国国土安全部在其新闻稿中写道：“AI Corps 是所有联邦文职机构中最重要的 AI 人才招聘项目之一。”“旨在提升服务效率，在保障隐私、公民权利和公民自由的同时，对国土安全任务产生积极影响。”
到了 2024 年 7 月 29 日，这一招聘已经初见成效。有媒体报道称，白宫当时表示通过政府范围内的“人才引进潮”，各机构迄今已聘用 200 名 AI 专家。这篇报道还指出：“拜登政府表示，到下一个财政年度结束时，其将 500 名 AI 专家引入联邦政府的目标已接近完成一半。”而这一数字恰好和本文开头的数字吻合。
前面提到，美国国土安全部的 AI Corps 为这些 AI 专家的招聘做出了一定贡献。具体来说，其与美国国土安全部供应链韧性中心合作，探讨如何利用 AI 预测关键供应链中断对公共安全和安保的影响。与此同时，在 2024 年拜登政府执政期间，美国国土安全部 AI Corps 曾研究生成式 AI 如何帮助美国土安全部国土安全调查部门打击人口贩运、儿童剥削以及其他犯罪行为等。
通过这一系列努力，AI 已在美国国土安全部的各项任务中发挥了显著价值。比如：
在打击网络儿童性虐待上，2024 年美国国土安全部调查局完成了“重燃希望行动”，该行动的重点是保护儿童免受网络性虐待。通过新的 AI 技术，国土安全部识别出了 300 多名此前不为人知的性剥削受害者，并确定了犯罪者，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一个机器学习模型，该模型增强了旧图像的效果，为调查人员提供了新的线索。
在灾害损失评估上，美国国土安全部的下属部门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署利用 AI 更高效地评估灾后房屋、建筑物和其他财产的损失情况。通过机器学习，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署的分析人员能够在几天内处理图像，从而能够更快地为幸存者提供灾害援助。
然而，特朗普上台以来的联邦机构裁员和预算削减，给包含上述机构在内的政府部门带来了多重打击。比如，美国高校和企业依赖的政府数据开放平台，由于裁员而无法得到更新。再比如，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 AI 相关部门因裁员导致项目审查停滞，关键研究资金被终止。
总的来说，特朗普政府在 AI 领域呈现出“支持发展”与“裁撤专家”并存的矛盾局面，这一现象的背后是其执政理念、政策逻辑与现实利益的复杂交织。马斯克的 DOGE 主张用技术颠覆传统官僚体系，与特朗普“打破政治正确”的理念一拍即合。两者的结盟推动了裁员和监管松绑，但也忽视了政府在公共利益和长期战略中的作用。本质上，特朗普的 AI 政策是“效率优先”意识形态与“私营部门主导”战略的产物。这种矛盾性源于特朗普对政府角色的认知偏差：他既希望通过技术创新维持霸权，又不愿承担公共责任。这种做法虽然短期可以刺激市场活力，但是长期将导致政府能力空心化、科研体系失衡和社会风险累积。于个人而言，对于奎拉特这样原本希望真正做事的政府公务员也将失去工作热情，对于相关专家人才来说当特朗普政府容不下他们时，他们必将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栖息地。
参考资料：
https://qz.com/trump-artificial-intelligence-experts-fired-time-1851778188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americas/us-politics/biden-ai-hired-fired-trump-b2741116.html
https://time.com/7280528/trump-ai-experts-musk/
https://federalnewsnetwork.com/artificial-intelligence/2024/07/white-house-says-agencies-hired-200-ai-experts-so-far-through-governmentwide-talent-surge/
https://www.dhs.gov/archive/news/2024/02/06/dhs-launches-first-its-kind-initiative-hire-50-artificial-intelligence-experts-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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