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刘彦君 谢杰 曾业 摄影报道
物名片
樊建川,民营企业家,收藏家,建川博物馆聚落创办人。现任建川实业集团董事长、建川博物馆馆长,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副秘书长, 四川省山西商会名誉会长,四川省收藏家协会副主席,成都市人民政府参事。
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樊建川 谢杰摄
4月27日,春风轻拂广安协兴老街的青石板路。三两游客驻足,凝望老街两侧建川博物馆聚落中的一座。匾额上“老课本博物馆”几个大字,镌刻着厚重的时代记忆。
转角处,樊建川正侧身调整展陈细节,衣衫上还沾着些许灰尘。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只要在几个馆走走,总能遇见他五六次。他仿佛永远在忙碌,事无巨细地打磨着每一个角落。
4月29日,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正式开放,十座展馆同时亮相。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樊建川,此刻也难掩一丝紧张。
为了这一天,他已筹备整整两年。从最初选址广安,到如今聚落落成,这不仅是一个地方文旅发展的缩影,更承载着他始终未变的初心。
一位民营博物馆人的
情怀与抉择
樊建川身材高大,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透出一股“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儿。讲起话来,语调铿锵,很难让人相信他已年近70。
这位自诩“大馆奴”的建川博物馆馆主,自20余年前创办首座博物馆以来,已在川渝等地打造数十座展馆,收藏超千万件文物。
提起博物馆来,樊建川又是另一幅铁汉柔情的模样,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十个展馆如数家珍,说到激动处,有些手舞足蹈。
这是继成都安仁、重庆、西昌等地后,建川博物馆的全新文博项目。2023年签约落地以来,就备受关注。
樊建川穿梭在展馆之间 刘彦君摄
矢志建成百座博物馆长的樊建川,为何青睐广安?
“但事实上,一开始的选择并不是广安。”在老课本博物馆的咖啡角,樊建川坐在记者对面,爽快直言,民营博物馆需要客流支撑。相比省会城市,从商业角度看,广安并不是最优选。
然而,当樊建川走进协兴老街,看到斑驳的砖墙、冷清的街巷,以及不远处空置的旧楼时,内心却泛起波澜。
这条始建于清末民初的老街,曾是连接广安城区与周边乡镇的交通要道,青石板路上曾商贾云集,热闹非凡。但随着上世纪80年代新街区的建设,老街逐渐冷清。
“改革开放对于民营企业家,是直接受益者。为回馈小平家乡,我也想为广安做点什么。”于是,一个原本可能被商业逻辑否决的项目,因情怀而落地。
樊建川决定,不仅要建博物馆,还要盘活老街,为广安这座城市尽可能留住游客奉献绵薄之力。
2023年2月17日,樊建川与广安市签订合作协议,以协兴老街为核心,打造一座以红色基因传承和民俗怀旧为主题的博物馆聚落。
如今,翻开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的员工名单,88名员工中有87位是广安人,更多的还是协兴镇本地人,有幼儿园老师、曾经的服装店老板、待业青年、务农的乡亲……
他们因这份事业汇聚于此,共同期盼着这条老街的“重生”。
巴蜀文旅走廊上
打造一个新的旅游目的地
在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樊建川以独特视角,打造出一个关于“博物馆+老街+商业”的复合型文旅模式。
从项目设计来看,这是一场新旧对话和匠心传承。
老街历史遗存和传统街巷肌理,要保护。团队联合文物保护专家、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及本地工匠组成“技术攻坚组”,针对砖墙风化、木构虫蛀等疑难问题定制解决方案。
“重生” 后的老街 李兴罡摄
基础设施升级、文化场景营造、现代化功能需求,要新潮。设计团队采用“微更新”手法,在保留原有建筑尺度和材料质感基础上,在老街旁的新街区创新植入玻璃幕墙、光影艺术装置等现代元素。同时,通过数字化建模技术对濒危建筑“一栋一策”进行精准修复,确保文化原真性。
博物馆的主体建筑退隐于老街之后,将临街的黄金商业空间让渡给本土企业,文化生态正重新构建。
这种时空折叠的剧场式布局,让文化遗产成为触手可及的活态展品,又将城市更新工程,变成市民游客共享的文化嘉年华。
“过去,广安重点是‘红色驿站’。”樊建川在想,如何让广安成为更好的旅游目的地?
建川博物馆聚落应运而生,三大主题展览、六座特色博物馆、沉浸式9D体验、风貌如旧的老街风貌、23位广安名人的街区叙事,以及丰富的文创产品和新业态。
“想要真正读懂这里,至少需要一整天。”樊建川说。这一时间维度的延展,彻底改变广安的旅游逻辑,从“过路景点”升级为“过夜目的地”。
当游客选择留宿,文旅经济的乘数效应便随之显现:民宿产业被激活,餐饮、购物、文创等二次、三次消费随之增长。
搪瓷“奖品”记录着个人的荣誉 李兴罡摄
广安,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重要节点之一。这座横亘于成都与重庆之间的博物馆聚落,不仅是历史的容器,更想成为川渝文旅融合的纽带。
它吸引重庆游客西进成都,也引导成都游客东赴重庆,而广安,则成为这条文化走廊上的重要一站。
让这片博物馆聚落
成为“广安新地标’”
4月29日,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正式对外开放。早上7点04分,樊建川就在社交平台发文分享,配文的是广安项目“茶窝子”办公室视频。视频中,他哼唱着《春天的故事》歌曲,好心情溢于言表。
建川博物馆在广安的项目,正式投用了。
樊建川却说,“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建川二字都可以隐去。它是广安的博物馆,也是国家的文化财富。”2007年,樊建川就立下法律文书,离世后将毕生心血——建川博物馆聚落,全部捐给国家,其中也包括如今的广安建川博物馆聚落。
这位馆长的人生轨迹堪称传奇:“我当过知青、农民,守过边防,会耕田犁地、栽秧打谷,也从过政,最终又从商。”
如果有人在50年前,对他说,你将来要建博物馆,樊建川会觉得这个人疯了。
50年后,建博物馆,却成为樊建川最值得骄傲的事,这是樊建川给时代的答卷。
马识途题写书名的“大馆奴” 李兴罡摄
“博物馆不只是藏,更是‘活’。”樊建川说,要让文物说话,让历史可触摸。不同于历史教材中的“阅读”历史,建川博物馆让人清晰地“看见”历史。
区别于教科书里扁平化的叙事,建川博物馆通过无数个体命运的切片,将历史的“像素”无限放大:一件旧军装承载着战火硝烟,一张旧粮票诉说着时代记忆。
这种“由微见著”的叙事,让宏大的民族记忆有了具体血肉。“民族在前进时,要根据自己民族的记忆、国家的记忆来决定方向。而博物馆,就是以这种方式记录记忆,形成共同记忆。”樊建川说。
站在宇宙的尺度审视,地球不过一粒微尘,人类更是尘埃中的尘埃。“正因生命短暂,才更应思考:如何为同类留下永恒的精神印记?”
这也是樊建川选择广安的另一个答案。“这片博物馆聚落就像为广安增添了一片长久的文化群岛,让广安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在文化基因中再添新彩。”
他常说自己已然是协兴“新村民”,而这片博物馆聚落,就是“广安的新地标”。当“建川”二字随时间淡去,这份文化馈赠将在历史长河中永远闪耀。
建川博物馆聚落的独特之处,或许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