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闭店数量仍在增加
近日，知名篮球培训机构东方启明星多地传出闭店消息。
4月24日，东方启明星湖南长沙金盆岭校区突然关闭，有家长向记者表示他已报警处理。而就在三天前，东方启明星在长沙的另一校区——钱隆世家校区也突然关闭。
根据家长提供的截图，负责校务的老师在家长群里表示，闭店是因北京总部资金运转困难，导致长沙校区资金缺乏，未能如期支付场地租赁费用以及部分员工薪酬，教学场地被限制使用。而他本人也被公司拖欠了5个月的工资，目前已申请仲裁。
同月，长沙博林金谷校区也传出闭店消息。在该校区购买了课程的家长庄女士向《消费者报道》记者投诉称，4月12日，她查询了招生老师微信朋友圈后才得知，所在校区已经关闭。目前，该招生老师已联系不上。校区至今没有发布任何正式通知，也没有提供后续处理方案。
不止湖南长沙，记者了解到，今年以来，东方启明星在北京、深圳均有多家门店突然宣布暂停运营。有不少家长在闭店前不久刚刚购买课程，还有家长是从此前倒闭的启明星校区转到新校区后不久，再次面临校区倒闭的情况。
多名受影响的家长向《消费者报道》记者表示，他们此前购买的课程预付费用在五千元至上万元之间，校区关停后，孩子无法正常上课，剩余的课程费也无着落。
01.
突然停业的直营店
官网信息显示，东方启明星创立于2009年，设立了超过1000个校区，遍布全国200座城市，累计服务超过100万用户。据了解，东方启明星专注篮球培训，目标市场为4至16岁的幼儿及青少年。
东方启明星采取预付费制度。此次长沙关闭的博林金谷校区和钱隆世家校区都推出了两款课时包，一款是40节课价值4960元，另一款是60节课价值6260元。
孩子在钱隆世家校区上课已三年的家长谢楠（化名）告诉《消费者报道》记者，截至该校区关闭，包括2节赠送课程，她还有26节课时未消耗。
4月19日，钱隆世家校区负责校务的老师在家长群聊中发布通知称，由于教练员外出训练未回，暂时没有合适教练代课，周末校区停课2天。当天有其他家长因未及时看到通知跑到场馆，发现校区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4月21日，在家长的追问下，教务老师在群聊发布公告称，即日起钱隆世家校区暂停全部课程。其解释称，因北京总部资金运转困难，导致长沙校区资金缺乏，未能如期支付场地租赁费用及部分员工薪酬，教学场地被限制使用，而他本人被公司拖欠了5个月工资，部分教练员也有近2个月工资拖欠。目前他已申请仲裁。
该教务老师向家长表示，从2024年8月起，公司更改运营模式，长沙大部分校区是合伙人校区，钱隆世家校区属于直营门店。在长沙的直营校区中，第一湾校区、紫凤公园校区和中山亭上城金都校区都在正常开课，“如果愿意转校区，家长可以看看是否合适和方便。如果公司能支付场地费和工资，这边还是可以恢复上课的。”微信群公告如是描述。
“我当然希望校区退费或者恢复运营，但两个都希望渺茫。”谢楠告诉记者，“教练说长沙负责人上个月底跟总部说不干了，已经失联。”
谢楠表示，转课方案目前只是教务老师单方面的说法，“我们没有其他校区的联系方式”。新校区是否同意转课，能否承接住群内数百名学生，转校生上课安排质量是否能够保证等问题，均是未知数。另外，上述转校方案中三个校区距离她家均在10公里左右，“真的太远了”。
记者通过家长联系该名教务老师，尝试了解内部情况。对方表示暂不接受采访，希望总部能解决相关问题。
02.
长沙运营公司已显示“经营异常”
先通知因故暂停上课，在家长发现不对劲后才突然宣布暂停营业，类似操作也出现在东方启明星长沙博林金谷校区。
4月5日，庄女士在招生老师、教练与家长所在的群聊中询问当天课程安排，招生老师黄教练回复称，清明假期校区停课。“当时我就注意到上课教练已经退群，但我以为只是个人离职。”4月12日，又到上课时间，群聊中仍没有任何通知。“我就主动私聊黄教练，才发现他朋友圈先发了一条通知称校区因水管维修暂停上课几周，没多久又发了一条说他3月31日已离职，被迫持续管理校区十来天。”
根据庄女士提供的朋友圈截图，4月11日，黄教练表示“校区确实存在运营问题，但是没有到跑路的地步，各位家长耐心等待处理结果，或者找公司法人领导。”
庄女士告诉记者，黄教练在与她后续沟通中表示，博林金谷校区的家长可以转课到金盆岭校区。“但他没有给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说找谁转，我再发消息询问也不回了。”此外，黄教练提供的校区负责人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截至校区关闭，包括购课时赠送的12节课，庄女士仍有32节课未消耗。还有一些家长表示，刚刚购买相关课程。
值得注意的是，4月24日晚，有家长在社交平台发帖称，东方启明星长沙理工大学店“跑路”。
记者联系该名发帖人，了解到所谓“东方启明星长沙理工大学店”正是金盆岭校区。他告诉记者，校区突然关闭，且没有提供任何处理方案，他已经报警处理。
那么，其他校区运营情况如何？
根据家长提供的校区地址，记者发现，紫凤公园校区在大众点评等第三方平台上并未显示与东方启明星有关。高德地图则显示，该地址为天桥下一露天篮球场地。
（受访者提供的截图：紫凤校区具体地址显示为天桥下一露天篮球馆）
该地址是否为正式校区？针对这一疑问，家长向教务老师进行核实，教务老师表示紫凤公园校区就是这个地址，并透露东方启明星在该球馆的场地费仅交到今年8月31日。
除了紫凤公园校区，上述博林金谷校区、金盆岭校区、钱隆世家校区、第一湾校区，以及中山亭上城金都校区均属于长沙乐火体育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天眼查信息显示，长沙乐火体育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注册资本30万元，张华君为受益所有人、实际控制人与控股股东，持股比例占70%。同时张华君也是成都未来启明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为90%）、南京乾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为100%）、沈阳乾星体育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股东（持股比例为70%）。
4月21日，由于通过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系，长沙市天心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将长沙乐火体育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列为经营异常。
“信任已经崩塌，我以后报课会很谨慎了。上一次给一次，哪怕价格高点。”4月24日，谢楠告诉记者，目前第一湾校区仍正常授课，但授课学生年龄多为6岁以下，并不适合她的孩子。中山亭上城金都校区的老师通过微信联系到她，她决定让孩子转去该校区继续上课，“能上一节是一节”。
03.
深圳多个校区也接连停业
与此同时，多名深圳家长向记者报料，东方启明星位于深圳的钻石校区、龙华红山校区以及布吉校区也接连关闭。
“我报名时在网上已看到一些东方启明星门店倒闭，退款申请没法处理的情况”，家长罗女士告诉记者，2024年11月，她在东方启明星深圳布吉店预付费7600元，购买了40节课。当时该校区的销售人员解释称，网上出现的跑路情况都是加盟店，不归总部直接管理，出现闭店也很正常。“她还给我看了他们后台系统，说只有直营店才能在系统里看到排课情况。”系统显示，深圳当时有9家直营店，布吉校区就是其中一个。
但到了今年的2月21日，布吉校区的工作人员以私聊的形式通知家长，校区因“场地租赁及运营调整”停业。当有家长在相关沟通群中询问后续处理情况时，该群聊被解散。其表示，解散时群聊内有超200名的家长。
收到消息随即赶往布吉校区的颜女士告诉《消费者报道》记者，“物业的人跟我们说校区收益不好，发不出工资也交不起房租了。”
布吉校区为在训学员提供了两种后续处理方案：1、到就近校区上课，大芬校区和罗湖置地校区，针对转校区学员补偿8节课的课时；2、正常申请退费。
然而，据美团平台显示，目前大芬校区已歇业关闭。另一个校区能够支撑多久，不少家长表示怀疑。
记者了解到，布吉校区在训学员中，有一部分是从此前已倒闭的钻石校区转来的。罗女士告诉记者，同为直营店的钻石校区因经营不善而关店撤场后，原店长以私营形式接管场地，“家长想留在原址继续上课的话，需要重新买课”。
这一部分转课至布吉校区的学员因新校区距离远，课程消耗较慢，加上布吉校区后来倒闭，他们还有不少课时尚未消耗，希望退费。但布吉校区工作人员回应称，“最早您是在钻石报的，也是在钻石校区上课，只能找原先的校区老师。”其表示，无法操作退款。
针对这一说法，万商天勤（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朱永红律师认为，上述工作人员的这一说法既不合理、也不合法。她指出，若两家门店确属总部直营分支机构（如分公司），分支机构民事责任应由总公司承担。即使原校区注销，家长仍可要求总部担责。
04.
加盟校区曾高达400多个
“退费也是瞎算。”消费者张先生告诉记者，他于2024年8月花1万元购买了60节正价课，门店停运时系统显示已消耗19节课，但退费核算时，工作人员将购课前的4节体验课等也算在其中，认定“已使用25节”。此外，购课时赠送的价值500元篮球装备也被计入抵扣。
但即便是按照布吉校区核算的退费方案，至今两个月了，多名家长根据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还没有家长收到退费。
据多位学员家长讲述，他们多次在东方启明星官方账号和创始人靳星的个人社交平台下留言希望得到处理，但评论很快被删除。长沙、深圳等地多名家长也表示，拨打了东方启明星官方电话反馈情况，客服表示会反馈，但后续没有新进展。
此外，一位自称东方启明星深圳某校区的教练向记者表示，他所在的校区拖欠其1月至3月的工资。他还透露，4月16日，北京总部高层曾在广州开会。“一般会叫上深圳的一起过去，这次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要跑路了”。
根据家长提供的购课协议以及天眼查资料，布吉校区的运营公司——深圳市乾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注册资本为100万元，由北京东方启明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全资控股，靳星为受益所有人。
2025年1月21日，因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深圳市乾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已被福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列为经营异常。
此番“闭店潮”其实早有征兆。记者了解到，近一年来，东方启明星闭店情况在全国多地陆续上演。
2024年9月，东方启明星成都红牌楼校区突然“人去楼空”，有家长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有对接人员电话，但没一个联系得上，电话不接，微信、短信不回。”据了解，该校区所属公司为上文提及的成都未来启明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今年3月29日凌晨，北京房山区良乡校区与长阳校区突然发布停业通知，称“管理和运营费用相比收入长期入不敷出”，“一直处于破产边缘”。
企查查信息显示，东方启明星北京总部运营公司为北京东方启明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注册资本500万元，创始人靳星为法定代表人。
媒体此前报道显示，东方启明星自2016年开放加盟，2019年12月宣布开启免费加盟模式，前两年不收加盟费和流水分成，希望借此扩大市场占有率。一年后的2020年11月，东方启明星宣布停止新加盟业务，改为发展直营和合营模式。
合营模式下，总部直接参与校区管理，包括品牌标准化的输出和管理、财务的支持和管控、标准化的课程升级与教练员培训管理等各个方面。彼时，600个校区中有400多个加盟校区。
针对以上投诉，记者致函北京东方启明星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近年来，机构突然“人去楼空”，家长面临退费无门的情况屡见不鲜。类似纠纷下，退费为何如此困难？
朱永红律师表示，预付费纠纷维权难主要体现多个方面，如消费者丢失合同、无付款凭证证据缺失导致败诉，或是加盟纠纷中总部通过协议规避责任导致责任主体模糊，以及执行难、维权成本高等。
朱永红律师指出，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分支机构债务由法人承担。总部作为法人主体应直接承担责任，若加盟店存在由总部收取管理费或参与利润分成、对外统一使用总部品牌标识经营、总部对加盟商有实质性控制等情形，加盟店倒闭家长可要求总部担责。
她建议，遇到这类预付费纠纷的消费者可集体协商，同步向市场监管部门投诉、向公安经侦报案，以及通过法院申请诉前保全，查封总部关联方财产等多途径维权。
作者：郑艺阳
微信编辑：彭腾欢
责任编辑：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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