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难得君

三河市街头巷尾的广告牌突然褪了颜色。往日里最显眼的红底黄字促销广告、黑底金字的豪华会所招牌、深蓝制服的快递小哥,仿佛一夜之间被按下了静音键。老百姓还没琢磨明白,市委大院里传出一纸公文:全市禁用红黑蓝三色。直到巡视组下来调查,这个看似荒诞的行政命令背后,才牵出一段令人唏嘘的因果。

故事要从两百年前的广州将军府说起。苏察哈尔家小公子呱呱坠地时,晨曦刚染红东边云彩,将军却非要打完一套破阵刀法才肯看儿子。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给苏灿套上了命运的枷锁——十八年寒暑苦练,既要当武状元又要做读书人,连洞房花烛夜的新娘子都是父亲选的。这个被红绸装点得如同血染的婚礼现场,成了年轻人反抗命运的第一站。当他翻出后窗跃上城墙时,大概没想到自己会从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变成京城街头的乞丐王。



故事里最刺眼的,是那座朱漆红墙、黑瓦覆顶的赵府。深蓝布衣的家丁鬼魅般穿梭,正厅玄黑梁柱压得人喘不过气。赵无极在这里设下毒计,用栽赃陷害断了苏家满门生路。两百年前的血雨腥风,竟在今日三河市某位领导的梦境里重现。当他从枕上惊醒时,红黑蓝三色已不再是颜色,而是化作了权谋倾轧的符号、家破人亡的隐喻。

这让我想起老家祠堂门前的红漆柱子。小时候总听老人念叨:“朱门红柱镇邪气”,可自从村支书挪用修祠堂的钱给自家盖了小洋楼,那抹刺眼的红就成了乡亲们心里的疙瘩。颜色本无辜,染了人心就变了味道。三河市的红黑蓝禁令,恰似给整座城市蒙上滤色镜——不是颜色出了问题,是看颜色的人心里扎了刺。

细究起来,红色曾是天地间最坦荡的颜色。农家的春联、新娘的盖头、节庆的灯笼,哪样不是透着对日子的热乎劲?可当权力染指这片赤诚,婚宴红绸就成了包办婚姻的裹脚布,官邸红墙化作吞噬忠良的血盆大口。黑色更冤枉,本是沉静包容的底色,却在赵无极手里变成吞噬光明的深渊。至于深蓝色,原该是晴空万里的敞亮,倒成了鹰犬爪牙的标配。



苏灿的故事藏着个残酷的真相:当权力开始“调色”,百姓眼里就再难看见纯粹的颜色。将军府用红绸捆住儿子的姻缘,赵无极拿黑瓦遮住阴谋的嘴脸,深蓝家丁们把活生生的人走成了提线木偶。这些颜色在故事里层层浸染,最终在决策者梦中凝成化不开的污渍。可现实中的三河市,商铺的红招牌后是养家糊口的营生,快递员的蓝制服上浸着谋生的汗水,这些颜色不该为两百年前的冤孽买单。

有个细节耐人寻味:苏灿在丐帮学的降龙十八掌,招式名称全取自《易经》。乾卦“见龙在田”、坤卦“履霜冰至”,老祖宗用天地万象喻人世道理。若按这个逻辑,红黑蓝对应的可是火、水、木五行元素。禁了这三色,岂不是乱了阴阳平衡?当然这是玩笑话,但决策者把个人心结上升为行政命令,倒真像极了故事里那位说一不二的苏老将军。

巡视组问得好:“故事跟禁颜色有什么关系?”关系就在于,我们总擅长把具体问题抽象化。苏灿的悲剧明明是权力倾轧所致,但后人记住的却是红墙黑瓦的表象;三河市某些领域若真有积弊,该整顿的是乱伸的权力之手,而非街头的颜色。这就像孩子被开水烫过就禁烧柴火,典型的因噎废食。



更值得玩味的是林氏留下的金簪。当所有颜色都被权力玷污时,唯有这支金簪闪着人性的光——它在抄家灭族的劫难中藏着夫妻情义,在肮脏的街角传递着善意。三河市若真想净化城市风貌,或许该多看看这些“颜色”:菜市场大妈围裙上的油渍是勤劳的黄,环卫工反光条是尽责的银,孩子们书包上是希望的彩虹色。这些颜色不登大雅之堂,却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更有生命力。

故事结尾处,苏灿倒在血泊里说“来世还娶你”,染红青石板的到底是赵无极的毒针,还是权力争斗的孽债?三河市领导从梦中惊醒时,若真悟出些什么,该明白禁颜色不如禁特权,滤光镜不如擦亮眼。毕竟,真正的干净从来不在街头巷尾的招牌上,而在经得起阳光曝晒的规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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