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7月,云南军阀唐继尧在第一次滇桂战争遭到惨败。这场败仗,对唐继尧的打击是巨大的,尤其是唐继虞(唐继尧堂弟)带去的那部分军队,是他多年培养的心腹嫡系,损失不小。

而相比之下,龙云、胡若愚带出去的部队,虽然也撤了回来,但损失并不算太大,建制基本完整。

此消彼长之下,唐继尧猛然惊觉,这四大镇守使(昆明镇守使龙云、蒙自镇守使胡若愚、昭通镇守使张汝骥、大理镇守使李选廷)手握重兵,势力盘根错节,已经隐隐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对他这个“云南王”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唐继尧

唐继尧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他决定,以扩编近卫部队为名,再搞一支由自己绝对控制的武装力量。这支部队,名义上交给谁呢?他想到了自己的堂弟唐继虞。

虽说唐继虞这次打了败仗,但毕竟是自家人,忠心是没问题的。

于是,唐继尧决定任命唐继虞为‘训练总监’,名正言顺地把各镇的兵抽调一部分过来,编入近卫军。这样一来,既能充实自身的近卫力量,又能不动声色地削弱那几个镇守使的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唐继尧为自己的“高明”计策得意不已,立刻就着手实施。然而,他完全低估了这一举动会引起的连锁反应,也高估了自己的威信。

消息一传开,四大镇守使那边立马就炸了锅。这简直是把“我要夺你们兵权”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啊!



唐继尧、龙云等云南军政府成员合影

不久,胡若愚、龙云、张汝骥、李选廷这四位镇守使相约,开了个碰头会,商讨对策。

虽说四人中龙云年纪最大(比唐继尧小一岁),但要论资格和实力,当属胡若愚更胜一筹。

胡若愚率先发言,他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唐继虞仗打成那个熊样,损兵折将,回来不挨处分就算便宜他了,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什么‘训练总监’?还要从我们各镇抽兵?这不明摆着是要卸咱们的膀子,夺咱们的权吗?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张汝骥哼了一声,接口道:“唐总司令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想当初我们跟着他打天下,哪次不是冲锋在前?现在他地位稳了,就不把我们这些老弟兄放在眼里了。”

李选廷相对谨慎些,但也面色不豫:“是啊,这事儿确实让人寒心。咱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说抽走就抽走,以后谁还替他卖命?”



胡若愚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龙云身上。龙云刚刚从广西撤兵回来,虽然损失不大,但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他缓缓说道:“不错,唐总司令此举,过于自私,也太心急了。他这么搞,是逼着咱们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怎么胡来。”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胡若愚一拍大腿,“咱们得联合起来,给他施加压力!”

“怎么施压?”李选廷问。

“我看,”龙云沉吟道,“咱们可以先礼后兵,联名给他发个电报,提两个要求:一、清发积欠各部队的粮饷,安抚军心;二、驱逐他身边那些挑拨离间的奸佞小人,特别是唐继虞、陈维庚、李伯勋、白之瀚、李秉扬、李子由等人,看他怎么回复。”

“这个办法好!”胡若愚点头赞同,“发欠饷是天经地义,驱逐奸小是替他‘清君侧’,名正言顺。他要是答应了,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一半;他要是不答应,那就是逼咱们动手了!”



青年龙云

张汝骥和李选廷也觉得可行。于是,四人商议已定,当即就拟好了一封措辞虽然还算客气、但内容却十分尖锐的联名电报,发往昆明唐继尧的督军府。

电报发出后,四人便各自回到驻地,一面安抚部下,一面暗中整顿兵马,静观其变。

没过几天,唐继尧的回电就到了。电报的内容,让四大镇守使彻底死了心。唐继尧非但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反而把他们四人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斥责他们拥兵自重,图谋不轨,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简直就是一副要彻底撕破脸的架势。

四人看完电报后,意识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被唐继尧逐步蚕食,最终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要么就放手一搏,推翻唐继尧,自己掌握云南的命运。



唐继尧

时间来到了1927年的2月6日,农历新年刚过没多久。昆明城外,寒风依旧料峭,但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已经悄然弥漫开来。

这一天,胡若愚、龙云、张汝骥、李选廷四大镇守使,按照事先的约定,同时调集各自的精锐部队,兵分四路,气势汹汹地向着昆明进发。

其中,动作最快、也是打响这“兵谏”第一枪的,是龙云。为什么是他呢?因为龙云的部队,原本就驻扎在昆明周边一带,距离省城最近。而且,龙云这个人,心思缜密,行动果决,既然决定要干,就不会拖泥带水。

就在2月6日凌晨,天还没亮,龙云就把他手下几个最重要的团长、旅长召集到了自己的指挥部。昏暗的油灯下,龙云的脸色异常严肃。

龙云下令说:“各部立刻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昆明城所有的城门、火车站、电报局以及城内各交通要道。记住,要快,一个口子都不能放过。行动中,遇到任何抵抗,格杀勿论,有贻误战机、临阵退缩者,军法处置!”



滇军士兵

随着龙云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四个团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昆明城。由于事发突然,加上龙云部署周密,守卫昆明的部队大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了械。一时间,昆明城内枪声四起,火光冲天。

消息很快传到了唐公馆,也传到了那位刚刚当上“训练总监”没几天的唐继虞的耳朵里。

“什么,龙云反了,他带兵打进城了?”唐继虞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是魂飞魄散,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

说时迟那时快,唐继虞连他哥哥唐继尧都顾不上了,也顾不上什么总监的职责,慌慌张张地带着几个最贴身的亲信,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细软,就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疯了似的朝着火车站狂奔而去。他心里清楚,龙云这次是冲着他们唐家来的,落在龙云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

而此时的唐继尧比他弟弟稍微镇定一些,但也同样是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四大镇守使竟然真的敢动武,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唐继尧

唐继尧在督军府的会议室里,气得暴跳如雷,怒骂道:“这帮逆贼,竟敢犯上作乱!”

些许,唐继尧稍微冷静了下来,他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个还留在昆明、对他忠心耿耿的亲信将领,说道:“慌什么,龙云不过区区四个团,他孤军深入,立足未稳。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他们离得远,等他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我们手里还有近卫军,只要我们集中兵力打赢了龙云,他们看到风头不对,必然会望风而逃。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唐继尧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听起来似乎也很有道理。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嘛。与会的几个亲信将领也纷纷点头称是,表示愿意誓死效忠,保卫督帅。

然而,唐继尧还是算错了一步,而且是致命的一步,他高估了自己组建的这支近卫军的忠诚度。

就在唐继尧开完会,准备调兵遣将去迎击龙云的时候,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掌握着近卫军核心力量——足足三个团兵力的近卫第一旅旅长孟坤,在散会之后,并没有立刻去集结部队,而是悄悄派人联系上了城外的龙云。



龙云

孟坤向龙云表明了态度:“龙长官,您和唐总司令之间的事,是我们内部的家务事。我孟坤人微言轻,不敢掺和。我手下的弟兄们也不愿意自相残杀。所以,我决定保持‘中立’,绝不向贵军开一枪一炮。也请龙长官约束部下,不要为难我们。”

孟坤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多。或许是他也对唐继尧近期的做法不满,或许是他看到了唐继尧大势已去,不想跟着一起陪葬。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个“中立”表态,对于唐继尧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尤其是在这种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时候。孟坤这位手握重兵的旅长都“中立”了,其他那些近卫军的部队长们一看,心思也活络开了。大家都不傻,谁愿意为了一个眼看就要倒台的唐继尧,去跟实力强大的四大镇守使联军拼命呢?于是,纷纷有样学样,也暗地里向龙云表达了“中立”或者干脆就是投靠的意思。

这么一来,唐继尧手里真正还能调动、还愿意替他卖命的部队,算来算去,竟然只剩下区区三个团的人马了。



这下,唐继尧彻底傻眼了。他原本还想凭着近卫军的优势兵力,先打垮龙云,再吓退其他三镇。可现在,他手里这点兵力,别说打垮龙云了,能不能自保都成了问题。

但唐继尧毕竟是做了十几年“云南王”的人,骨子里还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头。他咬咬牙,心想:“就算只有三个团,也要拼死一搏!只要打退龙云的第一波攻势,或许还有转机!”

唐继尧刚想下令,带着这最后的三团人马亲自上前线督战,和龙云决一死战。就在这时,前线又传来了更让他绝望的急报: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这另外三大镇守使的主力部队,已经日夜兼程,提前赶到了,他们率领着十多个团的兵力,黑压压地从西边、北边、南边,朝着昆明城压了过来,与龙云的部队形成了合围之势。

十多个团,再加上龙云的四个团,还有那些临阵倒戈或者宣布“中立”的近卫军……唐继尧知道,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了。

唐继尧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听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枪炮声,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副官说道:“罢了罢了,传我的话,告诉龙云他们,我承认失败,宣布下野。”



唐继尧

曾经不可一世的“云南王”,就这样,在他统治了云南十多年之后,被他曾经最倚重、也最忌惮的四位部下,用一场近乎兵不血刃的“兵谏”,赶下了台。

这场被后人称为“二六兵变”的大事件,彻底改变了云南的政治格局。唐继尧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土崩瓦解。而他本人,经此大变故,精神上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加上之前的伐桂失败,忧愤交加,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病势来得非常凶猛,很快就一病不起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当年的5月份。短短三个月不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唐继尧,已经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卧病在床、生命垂危的老人。

就在唐继尧弥留之际,那四位刚刚把他赶下台的镇守使,竟然相约着,一起来探望他了。

病榻上的唐继尧,费力地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站着的四个人。



龙云

当唐继尧的视线落在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这三个人脸上时,那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厌恶和轻蔑。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就把头扭到了一边,一副完全不屑于理睬他们的样子。

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三人被唐继尧这个态度搞得十分尴尬。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想当初,他们哪个不是在唐继尧面前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喘?如今虽然是胜利者,但被昔日主帅如此当面羞辱,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不过,当唐继尧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龙云的脸上时,他那干瘪的脸上,竟然没有任何厌恶,反而哽咽着哭了起来。

龙云看着病床上这个曾经提拔自己、也曾猜忌自己,如今却行将就木的老上司,望着他那副凄凉的模样,想着过往的种种恩怨情仇,也不由得心中一酸,鼻子发堵,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龙云

唐继尧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龙云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龙云连忙上前,俯下身子。

唐继尧用微弱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龙云说道:“你就好好维持吧!”

说完这句话,唐继尧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好好维持吧!”这听起来,像是对龙云的认可和托付,仿佛在说,这四个人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龙云,云南这摊子事,以后就靠你来支撑了。

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三人听在耳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唐继尧对他们不屑一顾,却唯独对龙云“托付后事”,这分明是在抬高龙云,贬低他们。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向龙云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猜忌和嫉恨。

然而,唐继尧真的就是单纯地看好龙云吗?



不,绝对不是。唐继尧虽然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但脑子直到最后一刻都清醒得很。他深知,眼前这四个联手推翻自己的人,根本就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绝非铁板一块。

唐继尧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四个人里,胡若愚资格老,名义上地位排第一;张汝骥跟胡若愚走得近,两人算是一派;李选廷实力最弱,是个典型的“墙头草”,谁强就跟谁;而龙云,虽然起步稍晚,但在这次兵变中出力最大,特别是成功策反了近卫军的孟坤等人,如今收编了大量近卫军部队后,他的实力实际上已经隐隐超过了胡若愚,成为了四人中最强的一个。

想当初,若不是龙云在昆明率先发难,并且迅速控制了局面,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那三个还在观望的家伙,未必敢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带着大部队压过来。可以说,整个“二六兵变”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龙云的果断出手和孟坤等近卫军将领的倒戈。如果龙云当初选择站在唐继尧这一边,或者哪怕只是保持中立,其他三个人是绝对掀不起这么大风浪的。

所以,要说恨,唐继尧心里最恨的,恰恰就是这个看似被他“托付后事”的龙云。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在临死前演这么一出,单独“夸赞”龙云,刻意冷落其他三人呢?

答案只有一个:挑拨离间!



龙云

唐继尧太了解这几个部下的性格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死,这四个人为了争夺云南的最高权力,必然会斗起来。他临终前的这番“表演”,就是要故意制造龙云与其他三人之间的裂痕,加剧他们之间的猜忌和矛盾。他就是要让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觉得,龙云是他们当中最危险的对手,是那个被唐继尧“指定”的继承人(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几天之后,唐继尧病死于昆明的家中,终年只有44岁。

果然不出唐继尧所料,他尸骨未寒,当初联手推翻他的四大镇守使之间,立刻就为了争夺云南的最高统治权,爆发了激烈的明争暗斗。胡若愚自恃资格老,想当老大;龙云手握最强实力,自然不肯屈居人下;张汝骥紧跟胡若愚,也想分一杯羹;李选廷则在一旁静观其变,随时准备投靠胜利的一方。

这其中,最先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正是那个被唐继尧临终“看好”的龙云。胡若愚和张汝骥,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时间走到1927年6月14日的凌晨。昆明城还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翠湖边,龙云的私人宅邸也显得格外安宁。

这一天,胡若愚和张汝骥,联合了当时担任昆明城防司令的王洁修(这个人,原本是唐继尧的亲信,但在唐倒台后迅速投靠了胡若愚),策划了一场针对龙云的突然袭击。

天还没亮,一队精锐士兵,在王洁修的亲自指挥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龙云位于翠湖边的住宅。这些人动作极其迅速,训练有素,显然是早有预谋。

龙云尚在睡梦中,被门外的嘈杂声惊醒,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一边抓起放在床头的配枪,一边大声命令卫兵组织抵抗。

进攻方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火力凶猛。龙云住宅里大约250人的卫队虽然奋力抵抗,但在对方的强攻之下,很快就阵脚大乱,伤亡惨重,最终被尽数解除了武装。



眼看大势已去,龙云知道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他心急如焚,想趁乱从后院翻墙逃走。龙云是行伍出身,身手相当矫健,如果能顺利翻过围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王洁修指挥炮兵,向龙云的住宅连发两炮。

不得不说,王洁修指挥的炮兵打得还真准。一颗炮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龙云住宅的花园里,轰然爆炸,爆炸的气浪将泥土和碎石掀起,更可怕的是,一个高速飞旋的弹片,“嗖”地一声,击碎了龙云正要靠近的一扇玻璃窗。

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龙云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右眼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不偏不倚,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右眼之中。

龙云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鲜血立刻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剧烈的疼痛和突然失明的恐慌,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受伤的龙云根本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抵抗或者逃跑,很快就被冲进来的士兵们死死按住,捆绑起来,束手就擒。

曾经在“二六兵变”中何等风光的龙云,转眼之间,就成了胡若愚和张汝骥的阶下囚。

抓住了龙云之后,胡若愚看着被捆绑着、右眼还在流血的龙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对旁边的张汝骥和王洁修说:“我这位龙兄弟,可是从小练过武的,身手不凡,一般的牢房怕是关不住他。要想让他老实待着,我看,只有用铁笼子才行!”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和羞辱。但那个一心想讨好新主子的王洁修,竟然真的把胡若愚的这句狠话当成了命令。他找来工匠,连夜赶制了一个特大号的钢铁囚笼,笼子里面只放了一张简陋的藤椅。

不久,关押龙云的铁笼子被放置在了昆明城内的五华山上。

龙云在铁笼里被整整关了一个多月,他那只受伤的右眼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和妥善的治疗,感染化脓,剧痛难忍,最终导致了永久性的失明。铁笼卫生条件极其恶劣,没过多久,龙云身上就长满了虱子,奇痒无比,甚至连眉毛里都钻进了这种恶心的小虫子。

这段经历,成了龙云一生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和耻辱。后来他重新掌权,成为真正的“云南王”之后,还常常对家人提起这段往事,说:“你们以为我这个省主席的位子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你们知道被关在铁笼子里一个多月是什么滋味吗?”每每说到动情处,龙云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可见其内心的痛苦之深。



就在胡若愚和张汝骥得意洋洋,以为已经牢牢控制住局面的时候,远在南京的蒋介石,却给这潭本已浑浊的云南之水,又狠狠地搅了一下。

狡猾的蒋介石,大概是乐于见到西南边陲的这些地方实力派自相残杀,以便他将来从中渔利。就在胡若愚囚禁龙云的几乎同一时间,蒋介石以国民政府的名义,发布了一道极其耐人寻味的命令:任命已经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龙云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军长。同时,任命胡若愚为第三十九军军长,张汝骥为独立第八师师长。

老蒋明知道龙云已经被胡、张囚禁,却偏偏给了龙云最高的职务,这不明摆着是在给龙云撑腰(至少是名义上的),同时刺激胡若愚和张汝骥吗?这一手“分化拉拢,挑拨离间”玩得是炉火纯青,极大地加剧了云南内部各派势力之间的矛盾。

然而,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胡若愚,似乎并没有完全看穿蒋介石的险恶用心。他还沉浸在抓获龙云、大权在握的喜悦之中,在昆明城里到处发表演说,宣讲自己的“功绩”,俨然以新的“云南王”自居。



卢汉

但胡若愚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龙云虽然被囚,可他手下的那些忠心耿耿的部将们并没有坐以待毙,以卢汉、孟坤、朱旭为首的龙云旧部,迅速联系上了隐居在滇南的滇军元老——胡瑛。在胡瑛的号召和统领下,这些忠于龙云的部队,打着“营救龙云,讨伐胡、张叛逆”的旗号,迅速集结起来,从滇南、滇西等地,向昆明发动了猛烈的反攻。

胡若愚和张汝骥虽然暂时控制了昆明,但他们的部队在之前的“二六兵变”和抓捕龙云的行动中也有消耗,而且人心不稳。更重要的是,龙云的部队在卢汉等人的指挥下,作战异常勇猛,因为他们是为营救自己的主帅而战,士气高昂。

几场仗打下来,胡若愚的部队是节节败退,损失惨重,根本抵挡不住卢汉等人的凌厉攻势。眼看着昆明城都快要保不住了,胡若愚这才慌了手脚。他知道,再不放出龙云,恐怕自己连小命都难保了。

无奈之下,胡若愚只得灰溜溜地释放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龙云。随后,他自知大势已去,被迫宣布下野,和张汝骥带着残部仓皇逃离了昆明。



至于那个一直见风使舵、在旁边“骑墙观望”的李选廷,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囚禁龙云的行动,但龙云重新掌权后,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很快,龙云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手里的兵权给剥夺了,让他彻底靠边站了。

不久,卢汉、朱旭等人立刻联名发出通电,昭告全省,表示云南各界人士“特恳军长龙云再出东山,暂维时局”。

在万众期盼之下,胡瑛亲自将云南省政府的印信和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的关防(也就是军印),郑重地交到了龙云的手中。

1928年1月17日,龙云被正式任命为云南省主席,随后又出任第十三路军总指挥,并于1929年击败了卷土重来的胡若愚、张汝骥,彻底统一了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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