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瑜毫无生气的脸上双目还是睁开的,直直地刺进了季泽珩的眼睛里,他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僵直在原地。
“年年?”
喃喃地,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心脏像是被钩子紧紧攥着一般生生发疼,他脚步虚浮发软,刚打开车门季泽珩就怒吼了出来:
“救人啊!”
几乎发了疯一般,他赶忙将乔清瑜从车上抱了下来。
季泽珩捧着眼前乔清瑜的脸,手不可控地颤抖着。
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季泽珩慌张,他慌忙地叫喊了起来:
“都让开,让开。”
低头的刹那,季泽珩才注意到乔清瑜全身赤裸,浑身都是伤疤。
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腹部已经裸露出来,裹满着鲜血的肠子。
季泽珩剩下的那一点理智都被这惊骇的画面崩断了,他紧紧抱住了乔清瑜。
冰凉的身体告诉他,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他不信,他用尽了力气抱紧怀里的人,转身就要走进车里。
他怀里的人太轻了,粘稠的血液此刻也顺着季泽珩的手流了一地,这加深了他的恐惧和不安:
“快!”
他眼神几乎失焦,抱着乔清瑜的身体努力快步走着,但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年年别怕,别怕。”
季泽珩不断地重复着嘴里的话,可他手里正抱着乔清瑜,面对着门却打不开。
他如狼般的眼睛猩红,定在了旁边颤颤巍巍的司机身上:
“开门啊!”
司机看了眼在季泽珩怀里明显已经失去呼吸的乔清瑜,有些为难道:
“这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是炸弹一样猛然点燃了季泽珩,他怒吼着:
“再不开门我就杀了你!”
旁边的路人将车门替他打开后,迅速站在一旁。
季泽珩这才将人从怀中放下,紧接着将自己的外套给乔清瑜盖上,又紧紧抱住了乔清瑜。
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在他怀里一般。
司机也只能认命,开起车来,只是眼睛却一直在乱瞟,盯着后座的季泽珩。
季泽珩不管不顾地抱着乔清瑜,不断地拍着乔清瑜的后脑勺,还在安慰她:
“马上就没事了,没事了。”
“别怕,别怕……”
此时的季泽珩就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双目都是无神的,充满着麻木和深深的痛苦。
而此时的乔清瑜身体里,慢慢飘出来了一缕微薄无色的魂魄,如烟一般聚集了起来。
乔清瑜看到了车里自己苍白的身体,也看到了如今正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此时明显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的季泽珩。
“年年,年年……”
乔清瑜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比起她受过的那些苦痛,这一点眼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她亲眼看着季泽珩将自己从车里抱出来,送进医院,看着他歇斯底里地对着所有人吼着。
“医生!快救救她啊!”
可医生却只是探了下鼻息,就为难地摇头道:
“这人已经死了,请节哀。”
可季泽珩却还是执迷不悟,直接拽着医生的衣袖道:
“你试试啊!为什么连试都不试!”
医生见他身边只有一个退了三米远的司机,无人拦得住他,只好点头。
看着乔清瑜被推进去,季泽珩才稍微晃过神来,但却直直地坐在了地上。
满手的鲜血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最后见乔清瑜的画面: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裴叔叔,救救我……”
“我不能和这群男人单独在一起,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她痛苦而绝望的嘶吼,让季泽珩此刻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了,让他压根透不过气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坠了下来。
懊悔的感觉让他泣不成声:
“年年。”
飘在空中的乔清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季泽珩哭成这样。
可意外地,她没有任何感觉。
第十一章
还没到十分钟,手术台的红灯就灭了。
季泽珩眼睁睁看着医生把乔清瑜从里头推出来,医生还是摇了摇头,宣判了死刑。
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打灭了。
寒冷彻骨的凉意让季泽珩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孟微晴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在地上坐着,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的季泽珩。
“谨言!”
她上前去拉季泽珩,季泽珩却像是定在地上了一般,他眼里空荡地可怕,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满含恨意:
“我要验尸!”
这么说着,季泽珩就站了起来,浑身的血迹让此刻的他变得异常骇人,孟微晴却还是壮着胆子拉住了他,她慌乱道:
“那我们的婚礼呢?季泽珩!”
“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有多么难堪?我......”
然而还没等孟微晴说完,季泽珩就打断道:
“取消吧。”
这么一句话说完,季泽珩一个眼神也没留下,挣脱了孟微晴的手,大步跨着走了出去。
孟微晴气的原地跺脚,满脸不甘。
乔清瑜看着这一切,只是静静地飘着,紧跟上季泽珩。
季泽珩在停尸间里,一遍一遍抚摸着乔清瑜此刻有些灰白的脸。
“是叔叔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眼泪落在冰凉的铁板上,季泽珩依依不舍地握着乔清瑜的手,他细细看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的伤疤,心疼的让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站起身,坚定道:
“麻烦帮我尸检。”
法医凑近,带好手套口罩,看着好像压根没有要离开意思的季泽珩,有些为难道:
“你最好不要待在这里。”
可季泽珩却压根没有挪动脚步,他眼神不肯离开乔清瑜一点:
“我就在这里。”
法医们面面相觑,只好不说话,刚碰到白布准备揭下,却被一个女声打断:
“不可以!”
季泽珩这才扭头,看向了小跑着赶来的孟微晴。
“谨言,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她受的那些苦,哪一样不是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要说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乔清瑜喜欢上了他季泽珩,她从头到尾做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因为他。
更何况,看着孟微晴此刻明显掩饰不住的慌乱,季泽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寒意。
之前孟微晴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一旦冒出这个怀疑的念头,季泽珩就越发不敢深想。
“谨言,你现在的要紧事不是面对乔清瑜,你难道要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宾客吗?”
“你到底记不记得,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这么说着,孟微晴眼眶就泛红,眼泪就这么掉了一脸,花了一整张脸,看起来惹人怜惜得很。
季泽珩这才有松动,他转头看了眼躺在那的乔清瑜,抬头问法医:
“明天验尸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季泽珩才松了一口气,可凝重的神色却让孟微晴有些害怕。
“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
这么一句话,让孟微晴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乔清瑜看着季泽珩离开,没再上前,她飘在自己的尸体旁,蜷缩着。
为什么人死了以后,她还能看到自己,看到这些让人痛心、恶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