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宇树科技、《哪吒之魔童闹海》的爆火，让2025年有了一个信心满满的开局，这种信心在资本市场也得到了充分体现，A股、港股涨幅领先全球股市。
然而全球动荡的局势，特朗普政府反复无常的政策以及高举的关税大棒，都让2025年成为最具不确定性的一年。
这样的环境就要求我们树立更大的发展信心，在发展策略上也更强调修炼内功，那么我们的信心来源于何方，又如何来修炼内功增强这种信心呢？
4月5日央视财经频道《对话》信心2025邀请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辽宁大学校长余淼杰，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田轩，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黄群慧三位深度参与全国两会的经济学家，以及新京报社编委、贝壳财经总编辑苏曼丽，中国工业合作协会副秘书长、钛媒体执行总编辑马金男，《财经》杂志副主编朱弢，三位媒体人士一起探寻中国经济稳中求进的底层逻辑和中国经济行稳致远的信心坐标。
节目录制现场
重要观点：
1、对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余淼杰用稳、准、实三个关键字来总结，2025年经济目标稳健，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收益这两个重点工作抓得准，政策组合拳举措实在；黄群慧用“稳中求进、民生导向、创新驱动”12个字来概括；田轩则用了“令人振奋、求真务实、很接地气”来形容。三位媒体人士，苏曼丽认为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更多体现了“因势而为”；马金男用了“稳固根本，扩大开放”8字，一方面政府将更多资金投入民生领域、就业领域、医疗等战略新兴产业，另一方面扩大开放的核心放在了稳外贸、稳外资上；朱弢认为政府工作报告某种程度上能够极大地提振信心。
2、田轩认为，今年我国的民营经济出现了多点开花的局面，政策上也给予民营经济更多的支持，接下来我们还要更加关注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
3、过去10年，我国经济一直保持着韧性增长，田轩认为，这主要是我们做对了三件事，一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二是注重科技创新，三是以人为本。
4、黄群慧比较关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的“投资于人”一词，其认为，这主要包括两个层面，一个是惠民生，第二个层面实际上是在投资于人力资本，而人力资本就涉及到教育，从学前教育开始，一直到职业教育，到终身教育，培育人力资本，所以它既有消费导向的，又有投资导向的，而且还有可持续发展的这种导向。田轩认为投资于人的重点在于提高人力资本去适应AI时代。
5、对于AI时代是否还要学人文，黄群慧和余淼杰都认为，人文学科依然是AI时代必不可少的学科，黄群慧认为人工智能给教育带来了变革，对于学生的教育更多要激励他们对未知的探索热情和创新欲望，同时要推动人工智能包容发展，共享发展成果。余淼杰指出思想比技术更重要，人工智能时代，要重视交叉学科的发展。
6、内卷式竞争愈演愈烈，如何破解该问题，田轩认为一方面要破除政府间内卷式竞争，这需要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城市间、区域间或者是行业之间的壁垒，确保人员要素各方面能够畅通地循环，促进城市，政府和政府之间的一个良性的竞争。另一方面要破除企业间的内卷式竞争，这需要去做增量，而做增量的关键在于科技创新。
7、消费也是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热词，对于如何提振内需，田轩认为，要让老百姓有钱花、敢花钱、有地方花，有钱花的关键是解决就业问题，敢花钱的关键在于把教育、养老、医疗、住房、托育等民生问题解决好，有地方花的关键是供给端提供更好的消费场景。余淼杰提议将个税起征点调到10万元，形成减税-增加消费-扩大就业的良性循环。
8、关于如何调动高校积极性，推进技术创新与产业创新的深度融合，余淼杰认为很重要的一点是，研究真实的问题，关注真实的世界；田轩要通过跨学科培养复合型人才，以此来培养学生的积极性。
9、如何用好万亿政府引导基金，田轩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尽可能地市场化来运营，包括其投资的容错机制和考核机制，黄群慧认为颠覆性创新需要大量市场主体去试错，单靠政府引导基金是不够的。大量市场主体的参与，泡沫在所难免，但这种泡沫是良性的，同时要避免地方政府内卷式竞争这种恶性泡沫。
10、欠发达地区既不想内卷又想发展本地经济怎么办？田轩认为，这需要中央政府通过转移支付、地区优惠政策等方式来帮助欠发达地区成长，也可以通过区域协同，发达地区带动欠发达地区一起发展。
11、面对不确定的贸易环境，余淼杰认为，2025年我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依然会创下新高，高关税下，各国对美贸易额可能会越来越小，而中国的贸易机会则会越来越多，他认为，陆上丝绸之路应该向东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应该向北发展。
12、2025年哪一个产业将给我们带来惊喜呢？田轩、余淼杰认为会是“人工智能+”，苏曼丽与马金男认为会是具身智能，黄群慧认为会是低空经济，朱弢则希望是生物制造。
解码政府工作报告关键词
主持人：如果想让各位用几个关键词来形容政府工作报告，你们会用哪些关键词？
主持人靳强
余淼杰：我会用三个字，稳、准、实。稳健、准确和实在。稳健的话，如果我们看“两会”的政府工作报告，您可以看到它里面提到了今年（2025年）的经济目标是5%，新增的就业人口1200万，CPI，就是消费者价格指数保持在2%左右。这都体现了跟去年（2024年）一样的，基本上比较稳健的步伐。
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辽宁大学校长余淼杰
今年把扩大内需放在第一位，而且明确的提到这里面两个工作，一个是提振消费，另外一个是提高投资的收益。所以从“两重、两新”的角度我觉得是非常好的抓住了我们现在中国经济迫切需要破解的问题，就怎么样子来解决内需不足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是准确。
实在的话，您可以看到举措非常实在，特别是我们今年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以及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相结合。还有很多区域的，贸易的，各种各样的政策的组合拳相搭配，所以我认为说它这个政策非常实在。
黄群慧：可能我用的字要多一点，我觉得应该用12个字，一个就是刚才我们提到的稳中求进，因为稳中求进是我们工作的总基调，我们一系列的宏观的目标都在稳增长、稳就业，包括我们说稳楼市、股市，这些都和稳都直接相关。“进”，我们包括发展新质生产力，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包括我们说科技创新教育一体化的推进，创新驱动的战略，这是进的方面。
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黄群慧
第二个关键词我想说的是民生导向，这个民生导向并不是我们一般所说的仅仅是保民生或者说这一个层面，实际上我们还有一个把民生和提振消费连在一起，我们是惠民生，要促消费，以经济增长来推进民生。同样也要说在民生导向，保障民生的过程中，我们要找到经济增长的新的增长点。
第三个是创新驱动，当然这里头体现的很多，包括刚才我提到的新质生产力、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包括我们的经济体制改革，包括我们说科技创新战略等等。
田轩：我做一点补充，我觉得也是三个方面：一个就是令人振奋。第二个是求真务实。第三个就是很接地气。我们2024年其实取得了非常大的成果，我们的GDP达到134.9万亿，上了130万亿的台阶，所以这个是很令人振奋。
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田轩
第二个求真务实，什么意思呢？其实我注意到今年（2025年）我们在政府工作报告里边有一大段在讲我们当前的困难，这个困难既有外部的，像单边主义、去国际化，同时也有我们内部的这个问题，内需不振，主要是消费不振，然后我们还有一些企业我们存在经营的困难，我们的老百姓增收压力比较大，一系列的民生问题，同时我们专门也点出来，跟前两年还不太一样，我们一些地方的政府官员不作为、乱作为、懒政，甚至有一些腐败现象频出。所以求真务实的是我们正视我们现在的问题。我们一大段我那个印象很深，非常的求真务实。
最后就是很接地气，比如说叫投资于人，这个大家就能听明白，原来我们做投资可能更多的是基建，现在专门要投资于人，要老百姓过上好生活。而且还有什么？这个政策叫应早、尽早、宁早、勿晚，我们要和不确定性赛跑，叫看准了就一次性给足，老百姓就知道了，我们以后再出政策，要超预期，做相应的这种预期引导和预期管理，我觉得特别重要。这次政府工作报告里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这些点，就是这些很接地气的这样的一些表述。
苏曼丽：从媒体的视角来谈一谈我们对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一些感受，我们看到的是更多的因势而为。我们看到今年（2025年）的宏观政策调控，它的思路其实是略有一些改变的，比如说我们看到了 CPI的数据从3%降到了2%，应该是11年以来的首次。然后我们的赤字率也从3%提高到了4%，这些改变其实都是既考虑了，我觉得既考虑了眼下的这些现实，同时又考虑我们长远发展的目标。
新京报社编委、贝壳财经总编辑苏曼丽
马金男：我这关键词也有“稳”。两个：第一个就是稳固根本，第二个叫扩大开放。我们看到今年总得加起来，政府的债务规模达到11.86万亿，比去年（2024年）要多2.9万亿，将近3万亿。政府手上有了这些充裕的资金之后，就可以把它投入到民生领域、就业领域，医疗包括战略性的新兴产业，包括促进消费，还有就是马上要到来的国家级的创业投资引导基金。
扩大开放核心我看到是稳外贸、稳外资，我们看到其实制造业的外资准入它已经清零了。接下来的试点会在服务业领域里面，特别是像互联网、电信、医疗等等这些领域去做试点，而这几个领域恰恰是就是资本密集、人才密集这么一些产业，通过扩大吸引外资，让更多的全球的优质资源到中国来参与中国的建设，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
中国工业合作协会副秘书长、钛媒体执行总编辑马金男
朱弢：我认为今年“两会”，特别是政府工作报告给大家带来的一个最重要的影响，就是能够，我觉得某种程度上能够极大地提振信心。2024年很多我们接触的企业中间，他们对经济的信心，说实话还是有些不足的。但是总结来看，我们去年（2024年）从经济增长到各个领域的一些发展来看，其实是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我觉得经济发展中间最重要的是信心，通过政府工作报告，通过一系列的宏观微观的举措，其实某种程度上是能够提振企业家的信心，提振普通老百姓的信心。
《财经》杂志副主编朱弢
民营经济创新多点开花
田轩：所以我们要怎么能够提振民营企业家的信心，这个是特别重要。我举个例子，你看今年（2025年）春节以来，我们看到我们的创新多点开花，我们有DeepSeek，我们有宇树科技，这个发生在杭州，这是硬核科技的科技创新在东部，杭州。我们有胖东来，这个也是现象级的一个企业。然后我们发现它实际上是属于商业模式的创新，发生在河南，在中部。然后我们还有《哪吒2》，我们还有文化创意的创新，这个发生在成都，在西部。我们看到中部、东部、西部其实多点开花的这些创新都是民营经济做的。
所以我们会看到现在国家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包括总书记的座谈会，民营经济的《促进法》，还有今年（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一大段来讲述支持民营企业，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更加关注的应该就是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
主持人：其实刚刚几位都提到了GDP的目标5%，和前两年都差不多。但是今年（2025年）我们遇到的困难可能就更多了，如果我们做一个比喻和形容的话，可能我们愿意把它形容成风浪更大了。
黄群慧：我觉得今年5%确实和往年还是有所不一样的，其实从表述上有点区别。去年（2024年）我们谈5%的时候叫做积极有为、奋发向上的这么一个导向。今年（2025年）特别加了几个字叫做迎难而上、积极有为的这么一个导向。当然如果说这里的挑战和困难，如果说从变化来看，我觉得最大的还是外部的挑战，外部这种不确定性非常大。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以我们的努力的确定性来去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
十年增长密码 中国做对了什么？
主持人：回顾一下过去10年，它是增速换挡的一个过程，田院长您觉得增速换挡的过程当中，为什么我们还能保持这种中高速的增长5%？究竟动力来源是什么？
田轩：其实从“十八大”以来，中国的经济，原来是一个超高速的，从1978年到2010年这32年，我们平均的GDP增长将近两位数。从2010年以后，我们进入了所谓经济增长的新常态，也就是从高速增长向中高速转变这样一个换挡期。但是现在不管是外部冲击还是内部的压力，我们经济还是非常有韧性的。我们到底做对了什么？其实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问题。我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大概做对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个大概是在10多年前提的。 “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杠杆、去库存。我们把产业由原来的依赖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向高附加值、高技能、高科技产业升级。你看过去10年，我们的高科技产业占GDP的比例增了5个百分点，服务业占GDP的比例增长了9个百分点，这就是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第二个我觉得我们做对的事情就是，注重科技创新。宇树科技大概在10年前2016年成立，DeepSeek前身幻方量化也大概是在10年前成立，饺子导演在做《哪吒》也大概是在10年前开始，实际上10年前我们讲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就为今天科技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埋下了伏笔。所以对于科技创新，研发投入，我们不只是专注短期的刺激经济，让它数字好看，而是做内功，把后劲做足，我觉得是我们过去10年做对的第二件事情。
第三件事情是我们以人民为中心，以人为本。这次明确提出，从投资于物到更加关注于投资于人，我们这么多年六稳、六保、惠民生、稳就业、防风险，其实很多都是关注老百姓的生活质量，消费的升级转型，让老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实实在在地体会到我们有获得感，有安全感，有幸福感。所以过去10年我们经济这么有韧性，总结来看是做对了这三件事。
政府工作报告高频词体现哪些重点
主持人：发展、改革、创新、建设、民生，这些都是历年政府工作报告当中的高频词，安全、绿色、开放、现代化这些高频词，体现了今年经济工作的哪些重点？
余淼杰：我觉得这些高频词其实一以贯之的，我也大概的讲讲我对这几个词的理解。比如说“创新”，首先第一个指标很重要的就是研发强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指标，我们是2.68%，已经超过或者接近了OECD的水平，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在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基础研究占研发的比重，我们是百分之6.9%，这个不错，但是其实还可以再加把劲。
绿色的关键，除了我们所熟知的碳达峰碳中和以外，我提一个点，就是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的消费比重，我们的目标是在2030年达到了25%，这个是绿色的重点。
开放更加明确，目标要打造一个更大规模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对外开放新格局。更大规模，您可以看到，我们今年的外贸已经43万亿，我个人的判断是今年2025年的外贸能够达到45万亿。
余淼杰：关于民生的话也是非常明确，比如说怎么样使老百姓的税后收入能够有所提升，只要老百姓能够忙起来，这样你才有钱消费，这是民生的内容。我们所有的目标都是通过这种高质量的发展，实现五个方面的中国式现代化。
"投资于人"的战略深意
主持人：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的新词当中您最关注哪个？
黄群慧：实际上我比较关注投资于人，这些年我们大量的投资是趋向于物质资本的投资，而人力资本的投资实际上对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来说是最具有支撑力量的。
所以投资于人我觉得是两个层面：一个是惠民生，第二个层面实际上是在投资于人力资本，而人力资本就涉及到教育，从学前教育开始，一直到职业教育，到终身教育，培育人力资本，所以它既有消费导向的，又有投资导向的，而且还有可持续发展的这种导向。
田轩：我特别同意群慧老师讲的，像清华北大等优质高校的本科生已经扩招了，是吧？我相信辽宁大学很快也会跟上。
黄群慧：我们也扩招了。
田轩：我觉得投资于人，我们要提高我们的人力资本，尤其在AI时代背景下，大家都在想我们会不会被AI所代替，我们要投资于人，就是我们能够给我们的学生，我们的下一代赋予什么样的一些特质，一些能力，这些特质和能力是我们这一代不具备的，但是又能够适应AI的大环境，这个我觉得也特别重要。
AI时代还要学人文吗？
主持人：最近我听说过很多观点，有的同事教育孩子说，以后就要学习人工智能相关的专业，也有人说，说以后我们要会使用人工智能才能在社会上生存。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说以后不要学人文科学了，没有用了，您觉得是这样吗？
黄群慧：实际上前些年有一句名言，说最担心的就是工具主义，就是说如果仅仅为了工具，那种没有人文精神的科学创新，实际上还是比较令人担心的。我们不应该说我们不需要人文，实际上我们所有的科技创新、进步，是为了人的全面的发展。工具主义、理性主义、效率导向，从效率来说是可取的，但是作为人的全面的发展来说，不能仅仅基于这种工具理性主义，所以说人文这块肯定一直是需要的。人工智能给我们的教育模式带来了改革，教育模式未来的前景确实不确定性很大，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可能确定，那就是说对学生来说，他一定要培养创新和保持对未知探索的热情。如果说由于看到人工智能都能做了，自己就躺平了，那教育真就是没有办法去做了，所以一定要教育我们的学生，能够对未来，对未知的东西保持探索的热情和创新的欲望。我一直认为像人工智能这种创新，一定要是以新发展理念指导下的创新，为什么呢？因为发展还是要共享发展的。
如果说你把大量的人都取代了，但是这个过程没有包容到人的需求、就业，那么整个社会会有收入分配等各种极化现象的产生，这个社会短时间是解决不了这个矛盾的，所以一定要推动包容发展，最后创新的结果要共享。
主持人：余校长您所在的高校是不是也增加了人工智能相关的专业？
余淼杰：对，我们今年扩招了650人。
主持人：人工智能专业增加了多少？
余淼杰：我们正在商量说到底要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其实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我们一个主要的目标是发展交叉学科。其实我觉得思想往往比技术更为重要，这是我一直强调的一点。比如说以前咱们一直在说机器会代替人，您看这么多年自动化代替了这个人，它其实更多的是一个互补的过程，换言之只要你的时间解放出来，你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跳跃，您现在可以躺在家里刷剧，不要去洗碗，对不对？讲的是这个意思，但不等于说您找不到工作。所以我觉得如果你要是想知道你的专业好不好，或者担不担心你以后会被机器替代，你就问一个问题，你知道下一步你要想什么吗？如果你都不知道你下面要想什么，机器怎么会知道呢？也许它深度学习之后也很牛，但是相信机器也没有你牛，所以关键是一定要从事有创造性的工作。
如何破解内卷困局
主持人：今年（2025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再次提出要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怎么来破解内卷式竞争？各方应该做些什么？
田轩：现在内卷式竞争确实比较严重，我觉得大概从两个层面来说：第一个层面实际是政府之间的内卷式竞争，我们会看到政府之间为了招商引资，各种各样的这种土地优惠政策，税收返还政策，从经济学的角度讲是进入到所谓博弈论里边一个坏的均衡，进入到囚徒困境。
那么怎么来打破它？我觉得首先我们要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城市间、区域间或者是行业之间的壁垒，确保人员要素各方面能够畅通地循环，促进城市，政府和政府之间的一个良性的竞争。
同时政府要摆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们要做规则的守护者，不要做下场的玩家，不要过度地去干预市场。
企业之间的内卷性竞争如何破除呢？我们应该做增量，要从存量的博弈变成增量的竞争，那么怎么能够让这个饼变大，其实最关键的就是科技创新，能够实现颠覆性的、突破性的创新，正好“人工智能+”也是一个热词，我们的空间打开了，就能够走出内卷式竞争。
要让老百姓有钱花、敢花钱、有地方花
主持人：除了内卷式竞争，人工智能+，您觉得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当之无愧的热词是哪个？
田轩：肯定就是消费，我觉得这个排第一的就是消费，内需不振，主要是消费不振，是现在制约我们经济的最大问题。
我觉得促消费就是几件事，一个是让老百姓有钱花，就是要解决就业的问题，我们今年1200万新增就业机会，这是政府工作报告里定的目标。
有钱花了以后还得要什么？还要敢花钱，为什么？现在咱们老百姓他有的时候不敢花钱，就是几个民生的问题，教育、养老、医疗、住房、托育，一老一小，所以我们要把民生解决好，这样就是有钱花还敢花钱。
我觉得最后一个很重要的是要有地方花钱。换句话说，我们要从供给端提供更好的消费场景，更好的消费产品，从实物消费升级到服务性的消费，解决我们个性化、定制化、体验化更高级的消费。
黄群慧：实际上这次消费的专项行动里，除了谈到我们的收入，专门提到了我们要培育新的消费场景，包括智能消费、绿色消费、数字消费，甚至现在我们提了很多，包括银发经济、冰雪经济。因为现在总体来说这是未来可以提升很大的空间，所以这方面将来还有很多蓝海。
另一个，一定要和刚才说的文化消费，各样的场景深度地去结合起来，比如老年人的旅游它也很特殊，像专门有老年人的旅游专列，甚至我觉得邮轮经济可能更适合老年人。邮轮它的技术含量非常高，由它的消费是能带动我们制造业转型升级。
个税10万元起征点能撬动多少消费？
主持人：能让大家敢消费，能消费，愿意消费这是核心。我们也看到余校长有一个建议，说要把个税的起征点调到10万元，10万元这个数字是怎么测算出来的？到底对提振消费有多大的帮助？您有精确的计算过吗？
余淼杰：我其实是一不小心提了一个提议，结果没想到还到了榜首，所以我也讲讲我对这个想法，您可以看到现在是2018年开始的每个月5000，那也就是一年6万来征税，一人一年可以增加1480元钱，这会使财政收入减少735亿。但财政的收入减少是不是意味着这对财政一定是坏事情，或者对国家的收入是坏事情，可能不能这么看，为什么呢？经济学上有一个边际消费倾向的概念，大概意思说如果我增加1元收入的话，我会拿几角钱去消费。我们假设对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讲，假设是5角钱或者4-5角钱，那么735亿中大概有300多亿可以消费，如果说我们用来增加消费的话，那是不是也就创造了就业，因此我们就能够形成一个减税-增加消费-扩大就业的良性循环。
如何保证高校创新积极性？
苏曼丽：我们刚刚一直谈到的DeepSeek，其实DeepSeek最重要的一个办公场所在北京，在距离北大、清华、中科院不到2公里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不仅有DeepSeek，还包括其他很多的人工智能企业。今天邀请的三位嘉宾其实都是高校的老师，其实我想问，高校现在怎么来保证学生的创新积极性，以及如何保证技术创新与产业创新的深度融合？
余淼杰：对这个问题，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我们经常让学生去研究真实的问题，关注真实的世界。大白话来讲就是说，企业出题，政府搭台，我们高校看能不能答题这种模式。我们要来研究真实的问题，通过真实的问题来找出我们现在要真正关心的问题。
田轩：我觉得从高校的角度讲，我们培养人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能够培养他的积极性，我感觉可能更多的还是要跨学科，刚才其实余老师也讲到了跨学科，现在清华已经开始在考虑，包括我们金融学院也开始考虑，要跨学科的交流，比如说以金融为基础，我们和计算机、数据科学，或者统计科学等等做一个学科的交叉，让我们的人才成为复合型的人才。这样实际上能够放大技术革命，技术创新给我们学科所带来的正向影响。这种复合型的人才的培养是现在所有高校面临的一个特别大的挑战。
万亿引导基金 容错机制成关键
苏曼丽：田院长我再追问一个问题，因为今年在政府工作报告之后也说了，咱们可能马上要推出大型的创投产业引导基金，那么怎么利用好这支基金，并引导大家改善目前的创投圈的氛围？
田轩：3月6日记者招待会里边，发改委的主任郑栅洁主任说我们要做1万亿的政府引导基金，客观上讲是一个巨无霸的这种国家级的，我觉得对于这么大体量的国家级的政府引导基金，其实很重要还是要尽可能地市场化地来运营。
政府引导基金，它投资的容错机制，包括它的考核的机制，也要尽可能地去市场化，和市场化来接轨，这样才能够真正激励政府引导基金去投早、投小、投长期、投硬科技。因为如果我们真的去投早、投小、投长、投硬的话，它的周期非常长，失败率很高，不确定性很大。据说广州已经出台基金单笔投资有百分之百的容亏率，这种政策出来如果能够落地的话，我觉得对于我们这种万亿级的国家级的政府引导基金，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的启发。
黄群慧：实际上人工智能这种颠覆式创新往往是需要大量企业的试错，未来产业不确定性，风险性很大，投入的增长机制是不可能全靠国家去投入的，这个是不现实的。所以国家是做引导，大量的投入要靠资本市场，哪怕形成一些泡沫。我认为泡沫有两种：一种是良性的，你既然要做人工智能，就要大量投，尽管有个泡沫阶段。但是还有一些恶性的，比如地方政府的内卷式竞争。所以说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大量的市场主体去试错，产生创新。
欠发达地区不想卷怎么办？
马金男：我就问一下田老师，顺着刚才您提到的关于如何破解内卷式竞争加剧的问题，国家可能会出台相关政策，出手制止地方政府之间招商引资各种乱象。那么对于一些欠发达地区，这个地区要想发展怎么办？怎么去破解这个问题？
田轩：在这种情况下，中央政府要给一些政策上的倾斜。完全的市场化竞争，会对中西部地区或者边远地区相对自然资源，要素禀赋比较欠发达地区造成比较大的问题。所以要破解，我觉得首先要有中央政府出台相应的政策，比如说通过转移支付，或者是通过给这些欠发达地区一些独特的优惠政策，让它能够和其他的发达地区能够一起来成长。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区域的协同，就是说我们现在国家的区域发展有京津冀，有长三角，有大湾区，包括像成渝地区等等，他们实际上也在通过自己的发展，然后辐射带动相对来说欠发达的地区，比如比较好的例子就是长三角。除了江苏、上海和浙江，其实它也把安徽带上，那么它通过地域比较临近的模式，从而能够带动相对不是那么发达地区来协同发展。
2025年外贸会创新高吗？
朱弢：我的问题提给余校长，刚才余校长做了一个预测，就是2025年的进出口总额会创下一个新高，其实2024年中国的进出口总额就已经比较高了，特别是达到了一个万亿逆差的这么一个世界之最。刚才大家也都说了，接下来的外部环境是很难预测的，它有不确定性。那么在这种不确定性下，余校长怎么那么确定地说今年会创下一个新高，如果说要达到您预测的水平，需要做哪些突破？
余淼杰：我们现在面临的非常大的不确定性，这是个事实，因为特别某些国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贸易单边行径，但是我们也要看，其实全世界的很多国家都会反制，所以给定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么最后对美国的经贸会越来越小，但是剩下的市场其实更加需要中国的贸易。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我在“危”和“机”中我看到的更多是“机”。
如果说具体的政策的角度上来看，您可以看到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好，三中全会也好，也都考虑了这几点。
第一点中间品的贸易，以前我们是出口最终品，换言之我们的劳工成本比较便宜，但现在是不一样的，一部分劳动密集产业都转移到东亚，东南亚国家去。所以现在变成了我们是代替了原来的日本和韩国来做中间品。
另外一点，您也可以看到我们现在特别强调跟多边和周边的合作，我一直对一带一路有一个核心的观点，我认为陆上丝绸之路应该向东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应该向北发展，其实咱们可以看到跟俄罗斯的经贸以前很小，现在不小了，2500亿美元，这个机会难得。
远东650万平方公里只有650万人，那么企业家应该多到这边去投资。我一直认为日本、韩国是我们主要的经贸国，所以我们应该继续抓住中、日、韩自贸区的建设，如果说中、日、韩自贸区一落地，辽宁特别大连它的开放要也变成桥头堡。
所以您可以看到海上丝绸之路向北发展也特别的重要。我们也可以看到像绿色贸易，“新三样”的出口已经达到了新的一个高度，我个人认为今年也会这样子。
2025年产业的“惊喜预言”
主持人：回顾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火爆的一些话题性的行业和产业，比如说《黑神话悟空》，《哪吒2》，DeepSeek等等，这些行业和产业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我们认知的中国的优势产业，但是它就已经爆发出来了。你们认为下一个给我们带来惊喜的产业是什么？
田轩：我这个肯定是“人工智能+”。
余淼杰：我也是。
主持人：黄老师写的什么？低空经济的，好了，先让人工智能先说。
田轩：“人工智能+”的时代已经来了，现在“人工智能+”本质上是一个底层的技术基座，它实际上可以和千行百业来做对接，从而产生的应用场景可以说是无穷大的。换句话说，现在有点类似于二三十年前的互联网，我预计可能在2025年，“人工智能+”和金融行业、教育行业都已经开始在深度融合，未来一定是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主持人：余校长也选了人工智能，您的观点和判断跟田老师有不一样的吗？
余淼杰：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如果咱们对比中美两国，我个人认为“人工智能+”是中国能够弯道超车的一个最重要的行业，所以正是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中美两国的差距会快速缩短，所以这个角度我也同意田老师刚才所讲，类似于二三十年代的互联网。我觉得新材料、新能源和新技术的出现，是后发国家能够实现后发优势的一个主要的抓手。
主持人：黄老师您为什么跟他们选的不一样？您选低空经济理由是什么？
黄群慧：先说“人工智能+”，它本身是一个广泛的渗透性的技术，从某种角度来说很难说它和上面这些，包括6G，它不具有并列性，当你问它是一个领域，是一个行业的时候，选它本身是一个投机取巧的选择，因为它的渗透性太强。
从产业来说，低空经济，它的内涵很深刻，包括大家都很熟的无人机，将来肯定是应用范围很广，而且如果我们按未来产业、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按技术的成熟度来划分，可能无人机的技术更加成熟。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在于制度的约束，实际上是个管制。如果说我们一些管制条例一放开，这个应用领域会更快。我觉得它前景很好。
主持人：三位媒体人，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哪个？
朱弢：我可能选或者我希望是生物制造，我希望生物制造未来更多地去改造自然去适应人类。
苏曼丽：如果是说在所有其他的领域里面选一个，我可能会选具身智能。首先具身智能的技术其实在全球来讲，中国是相对来说比较领先的，它的产业基础，目前它所有的产业链生产在中国都能实现。另外具身智能的产业应用场景，目前主要是制造业，那么中国有比较庞大的制造业基础，像比亚迪的深圳工厂其实已经有机器人在流水线上进行工作了。所以从这个产业基础还有产业前景来讲，我觉得具身智能在2025年是能够焕发出新的活力。
马金男：我跟曼丽的想法是一样的，就选具身智能。接下来我们要从制造业的大国到制造业强国，会需要大量的机器人，到工厂里面替代人类去工作，生产产品。还有一块其实就是让具身智能相关的机器人进入到家庭领域里面，黄老师也提到银发经济，通过机器人的方式去帮助老年人，所以说场景、研发、生产我们都具备较为明显的优势，因此我认为具身智能会在2025年带来更多的惊喜。
主持人：在今天节目的最后，想请问三位嘉宾，如果让你们用一句话来展现你们对中国经济的信心，你们会怎么来形容2025年的这个春天？
田轩：我觉得可能在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中国经济转型的阵痛期、低谷期之后，在2025年的春天我们看到创新的多点爆发，看到中国股市的一枝独秀，也许在2025年的春天，中国的国运真的来了。
余淼杰：2025年春暖花开，风景这边独好。
黄群慧：咬定青山不放松，锲而不舍地推进高质量发展。我们一定会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主持人：在2025年的这个春天，我们看到中国经济在风浪当中继续奋然前行，我们也期待着我们每一位奋斗者都能感受到GDP的温度，只有这样才能让中国经济行稳致远。这里是《对话》，感谢各位收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