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IGHT

夜读

对于“故乡”这个词,我原先一直觉得陌生,理解也狭隘。

我出生、长大都在上海,从没有把上海这样一个体积庞大,只见满目楼宇和嘈杂人群的都市与“故乡”联系在一起。青年时期在云南生活时,人问老家在哪里、是哪里人?我从来都回答:在上海,是上海人。我思念着上海,但我并不觉得是在思念故乡。我觉得“故乡”应该是个小巧玲珑的所在,有山有水有肥沃的土地,有花有草有四季的庄稼,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伸出手去就能摸到、迈开步子就能踩到的那种“有”。

“浙江乐清”是我在各种表格上填写的籍贯,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大致符合我对“故乡” 的定义,但我依旧觉得隔膜得很。早些年父亲和大哥回乐清柳市镇老家为祖父祖母修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故乡行”。我本可以设法同行,想着听不懂乐清话,也没有想见的人,就借故推脱了。我心中没有寻根的欲望。

暑假里学院组织旅游,有张家界、雁荡山、武夷山三个去处。我首选的张家界因发山洪去不了,武夷山几年前已去过,最后便定了去位于乐清的雁荡山。出发前,母亲说也算是回一次老家了,你父亲会高兴的。心里略有所动。为祖父祖母修坟时,老家的远房亲戚建议父亲把坟做好,百年后也葬回来,父亲怕给家人带来麻烦,婉言谢拒了。如今父亲长眠在沪郊的滨海墓园,我就代父亲去看看故乡吧。

我们的行程是先游温岭,再到雁荡山风景区。一路上,除了对浙东山水风光的好奇和欣赏、对浙东山民的勤恳辛劳的感叹外,我一直在等待“近乡情更怯”的心境出现。其实这样的等待有些愚蠢有些做作。那样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我并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份急切与感动。

顶着烈日游完久负盛名、但因干旱缺雨而水流细小的大小龙湫,我开始告诉别人我的老家就在这里。我对着餐桌上的炒米粉垂涎欲滴。我试着从相貌上区分当地人和外乡人。参观了要走四百多级台阶的观音洞,我和导游闲聊,打听距柳市镇还有多远,导游马上用乐清话回答我,我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听不懂家乡话的遗憾,就好像受到排斥,是个与故乡毫无瓜葛的局外人。导游改用普通话说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去一下很方便的。我下山的脚步迟疑了,我的心隐隐作痛。我不清楚痛的原因是突然体会到了故乡对于我的意义,还是老家近在咫尺而我下不了决心改变行程。我告诉导游老家早就没有至亲的人了。或者这是一个多余的解释。导游善解人意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再去。


投稿可发至zfk@yptimes.cn

作者 |赵文心

编辑 |顾金华

诵读 |张穆清(复旦大学)

音频 |朱培瑜(复旦大学)

视觉 |邱丽娜 刘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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