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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出身的卢武铉,在跳崖身亡之前,出台了“选举公营化”,大大降低了选举开销,为草根阶层向青瓦台攀爬,创造了更大可能性。
其中,受益最大的,就是李在明。
卢武铉跳崖次年,李在明当选城南市市长,这一点穷人从政的星星之火,由此得以延续。
同卢武铉一样,李在明的从政路,充斥刀光剑影,甚至血光之灾,因他所拥有的筹码,除自己的性命外无它,只有以命相博。
李在明的每次进击,都堪称惨烈,绝食到濒死,戒严令之夜翻墙,遭遇刺杀……通往权力顶峰的路如此险峻料峭,李在明的招牌动作,却是微笑。
笑对从政路的李在明,曾在做童工时哭到昏厥,那时的他,家徒四壁,没钱读书,只好辍学打工,因未到法定年龄,拿着别人的简历去找工作。
在充斥着汗臭味和机油味的血汗工厂里,个头矮小的李在明的手腕被机器夹伤,留下了终身残疾,无法在血汗工厂谋生的恐惧,令李在明惶惶不可终日,人生最低谷时他偶尔听到了卢武铉的演讲,那声音对他来说有如天籁,也开启了他生命中的另一扇门。
在韩国左派之中,抱团和传承自有其温情脉脉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凡意义,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曾经在学校里热衷于打架喝酒泡妞的文在寅正是有幸遇到卢武铉,才开启了他愿为江水、与君重逢的激荡一生,卢、文二人的初衷,不过是一起做“清清白白的律师”,谁料,在被侠肝义胆裹挟的俗世洪流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卢武铉付出了生命,文在寅失去了挚友。
李在明可能是第二个受卢武铉影响并有可能问鼎韩国权力顶峰的平民之子,他在手腕被机器碾碎的那刻起,就隐约知道孑然一身的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他是看透了,然后豁出命去干,誓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南韩的风云台上。
正因有着共同的偶像卢武铉,同样出身于底层,李在明和文在寅虽然立场有时相悖,甚至亦敌亦友,但在心底深处,他们的力量的源泉来自同一个地方。
当李在明为了抗争尹锡悦政府,绝食绝到全身虚脱卧倒在病榻上性命垂危时,是文在寅赶到病床边劝其进食,二人惺惺相惜,李在明眼眶含泪,双手颤抖,文在寅则心知肚明,眼前这位看似奄奄一息的半老头子,可能是未来唯一能翻转尹锡悦政府的“天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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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人”大多命途多舛,也并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完人甚至好人,即便卢武铉自己,在政治的路途上狼狈攀爬,也免不得要跟大财阀的第六子郑梦准做暗箱交易,才能当上那个常年受风吹雨打、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所谓大统领。
眼下李在明二审宣判无罪,但二审并不是终点,还有盖棺论定的三审等在后边,李在明仍然是往日作风,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
审判的“原罪”来自2021年,那一年,韩国检方摸出一个惊天大瓜,在某房地产开发项目中存在官商勾结,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亿韩元,就在检方查出点眉目之际,该案核心人物前南城市开发公社处长金文基突然死亡。
李在明时任城南市长,是金文基的顶头上司,由此引发各界联想,对此,李在明公开回应,他并不认识金文基,因金是下级人员,二人并无任何交集。
但很快,李在明和金文基在海外出差时一起打高尔夫球的照片就被扒了出来,检方认为,李在明公然撒谎,是为了撇清与地产贪腐案的关系,令其不致于影响接下来的大选。
李在明回应,照片经过“处理”,并不是接触过就一定记得。
这个案子让我想起历史上克林顿夫妇的“白水案”,克林顿夫妇在小石城主政时曾与房地产开发商合作经营公司,传闻涉及非法利益输送,后来克林顿夫妇入主白宫后,反对党追查旧事,谁料,在关键时候,重要证人离奇死亡,此案遂作罢,克林顿夫妇逃过一劫。
李在明的案子里,金文基的突然死亡,与克林顿夫妇白水案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世间之事,大运往往伴随着劫数,没有劫数的大运,是没有根基的运气,渡劫之后的大运,才是真正的大运。
天命人李在明的二审过关,是暂时渡劫成功,还有其后的三审,尹锡悦同样要渡劫,弹劾案的最终结果或将成为二人成王败寇的节点。
若李在明三审渡劫成功,尹锡悦弹劾做准,以李在明现在的支持率,接下来的总统,即便不是板上钉钉,也是大差不差了。
自去年尹锡悦发布戒严令,李在明老汉翻墙,这二人就一直处在极限拉扯的状态。
戒严令被推翻,尹锡悦进看守所,压力给到尹锡悦这边;几个月后,尹锡悦出看守所,李在明上审判台,压力转而给到李在明;如今,李在明二审宣判无罪,尹锡悦弹劾在即,压力重又给到尹锡悦;接下来,李在明的三审,尹锡悦的弹劾结果,极限拉扯将继续上演,鹿死谁手,仍有悬念。
尹锡悦一味站队美国,这种一边倒的做法在拜登下台后显得非常被动,特朗普对盟友的态度众所周知,尹锡悦的“投怀送抱”技术没了用武之地,但出身韩国检察系统的他仍能使用“检方”这把快刀对李在明进行围剿,而今,韩国检方已对李在明的妻子金惠景提起公诉,控诉的“罪名”是公款吃喝,一审判处其1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7440元)罚金。
公款吃喝如此“大”的罪名,也变相可以看出,韩国检方对李在明“祸及妻子”的调查多少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甚至不排除是尹锡悦报爱妻金建希被调查的一箭之仇。
但回想一下,对金建希的调查,不也是类似的“收受包包”这样的鸡毛蒜皮的琐事吗,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韩国执政党和在野党的斗争已经快成“过家家”了。
3
韩国政治的极化,首先是人的极化。
尹锡悦弹劾案就要水落石出时,韩媒曝出,尹锡悦被捕后,金建希斥责警卫,“带枪有什么用?”,并扬言,“说心里话,我真想开枪打死李在明,然后自己了结。”
早在2024年1月,李在明就曾遭遇刺杀。
2024年1月2日上午10点,李在明在釜山参观加德岛新机场用地,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名假扮成支持者的男子,突然持刀刺向李在明颈部。
李在明颈部流血不止,轰然倒地,但神志还算清醒,嫌疑人当场被捕。
在接受了急救止血后,李在明被救护车送往釜山大学医院抢救,并于当天下午1时许乘坐直升机转至首尔大学医院。
据李在明的主刀医生称,李在明左颈部出现1.4厘米刺伤,颈内静脉60%受损,医务人员为其进行了颈内静脉缝合后,将其转入重症监护室。
行凶者叫金振成,无前科,无共犯,作案时在上衣夹克內藏了一把网购的刺刀,被捕后表示自己因个人信念而行凶,目的是为了阻止李在明当选总统。
刚刚,就在昨天,3月27日,李在明视察庆尚道山火灾情时,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用外套猛击李在明的脸部,随即被保镖拦下。
李在明面无表情,与民众握手后,上车离开现场。
面无表情的老李,不知是什么心情。
卢武铉在跳崖前,留在书房电脑上的遗书,写着这么一句话——不需要道歉,也不用去埋怨谁,这都是宿命。
全文完
本文作者:哲空空,历史迷,老文青,著有《大时代博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