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痂之下,少年早已腐烂
那具尸体埋得太浅了。
十八年前,林浩的指甲缝里卡着周斌的血,像嵌进血肉的诅咒。他们颤抖着用校服裹住尸体,仿佛裹住自己未绽的青春。可校徽刺破白布扎进周斌的眼眶时,林浩忽然明白:死去的不是那个混混,是跪在雨夜里亲手掐灭良知的三个少年。
谎言是带倒刺的锁链
他们戴着镣铐活成了体面的大人。
林浩在法庭上为冤案呐喊时,总听见锁链在西装下叮当作响——那是他十八年来用一千三百二十一次谎言锻造的刑具。赵志强的情妇抚过他背上的抓痕,却不知那是最痛的忏悔:每夜他都要抓烂皮肤,才能确信自己还活着,而非一具裹着爱马仕西装的腐尸。最痛的是张雪峰,他在黑板写下“人之初性本善”,粉笔却突然折断,尖锐的裂口像极了周斌死前瞪着他的那截白骨。
赎罪是剜心的凌迟
周小芸的刀捅进仇人心脏时,才发现刀刃上刻着自己的脸。
她用了十八年把自己炼成复仇的鬼,却在林小雨的眼泪里看见十八岁的哥哥——那个会偷食堂包子喂流浪狗的少年,那个被她亲手钉在仇恨十字架上的哥哥。血从赵志强的豪华公寓一直流到贫民窟,染红了他资助的孤儿院墙画,原来恶魔的血也能浇出纯白的花。当林浩把生锈的校徽按进胸口,任脓血浸透囚服时,狱警听见他笑:“这颗痣,终于和当年扎进他眼里的位置一样了。”
我们都是未亡人
林小雨抱着骨灰盒走过荒野时,蒲公英粘在她发梢。
“爸爸,这里开花了。”她把母亲种的波斯菊撒在埋尸地,花根钻进周斌的肋骨缝隙,像一场迟到十八年的拥抱。周小芸跪在花丛中,把赵志强的遗书折成纸船放进河里,火光吞没字迹的瞬间,她终于读懂哥哥最后一页日记:“小芸,放学给你买糯米糍。”原来最毒的恨,是弄丢了爱的模样。
真相是永不结痂的伤
雪落下来了,盖不住土里的锈校徽。
老校长坟前的判决书被风刮跑,权贵的名字在污水沟里泡胀发烂。只有林小雨继续在探监单上写:“今天太阳很好,我把你的辩护徽章擦亮了。”而高墙内的林浩,正用血在墙上画第一千朵波斯菊——每片花瓣都是周斌、赵志强、张雪峰、周小芸,还有千千万万个在沉默中死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