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淄博市建设得多美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到现在绿树成荫、马路硬化,城市面貌焕然一新。在十几年前,(我觉得)就能和欧洲城市相媲美了。”
68年前从哈尔滨工业大学来到淄博的李庆萱,在感慨城市变化的同时,忍不住向记者展示自己收藏多年的电机零件,“我们打造的‘淄博心’上天入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能参与其中很自豪。”
手拿电机零件讲解的李庆萱
“老大哥”厂来了
1957年,经原第一机械工业部分配,毕业于哈工大的李庆萱来到了淄博市博山电机厂。在李庆萱的印象中,作为前身可追溯至1942年建厂的博山电机厂,被誉为“中国电机行业的奠基者”。
不过,回想初到淄博的经历,李庆萱笑了,“淄博市当时还是一个铁路系统中未挂站名的‘小地方’,我先到了张店,后面又去了博山。”
“我在张店先转了一圈,那时张店只有两条像样的大街,一条前街、一条后街。老百姓大多是补丁摞着补丁,穿没有补丁衣服的人很少。到了中午,我去了车站对面的大众饭店吃饭,要了两个馒头、一个炒肉丝,才两毛钱,我就心想,这淄博是来着了,起码吃得不错。”自带老天津人幽默感的李庆萱“苦中作乐”,“饭菜还挺实惠的。”
“后面又去博山。火车一路经过的不少地方,两边都是‘水泡子’,里面还有老百姓种的莲藕。”等在博山下了车,看到电机厂门前一条土路,不由得让李庆萱想起,梁实秋在《北平的街道》里写的那句话,“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
“西冶街都是石头路,中间是一条被独轮车压出来的车辙。还有很多土路,独轮车挂着两个柳条筐运煤炭,一边推一边掉渣,所以一下雨满地黑泥。还有孝妇河里都是黄水。”李庆萱解释。
上个世纪,博山城区旧貌。
李庆萱刚进厂时,博山电机厂正处于改型时期,开始生产统一系列的小型交流电机,并引进了苏联设计的微电机和车辆电机产品。“因为厂内的技术人员多熟悉英文,国家引进的大批俄文电机资料只能放在图书室内,发挥不出作用。我在哈工大时学过俄语,所以把翻译重任交给了我。”
李庆萱将珍藏近70年的毕业证展示给记者, 1956年毕业于哈工大的他,曾在哈工大电机教研室从事电机通风和小型电机带电测温的研究,“先优选出的几十册俄文资料进行翻译,用了四个月时间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到了20世纪60年代,博山电机厂接到援外履带车辆电机图纸任务,要求全部采用英文编写。李庆萱再度“上阵”,三个月完成七套图纸的交付。
他来的那一年,博山电机厂试制成功直流微电机,成为全国直流微电机的首家生产厂。“当时博山电机厂的技术水平特别强,大概分了四个梯队:首先是留美的4个专家学者,其次是洪立成为代表的设计师、研究员们,再次是从上海交通大学来的大学生,最后才是我们。更难能可贵的是有一大批多年从事电机行业的高级技工。”在李庆萱的印象中,自己刚来的时候,博山电机厂不仅厂内技术强,而且产品也很厉害,“我们有交流电机(含减速电动机)、汽车电机、坦克电机、直流微电机四大类主导产品。”
“特别是交流电机,博山电机厂可以做到电机铁芯‘不锉、不磨、三不光’的水平,并且在历次评比中都是名列前茅,产品也是国内先进水平。因此让同行厂家另眼相待。所以,那时我们去上海中小型电机研究所开会,人家都会说,博山电机厂来了,‘老大哥’厂来了。”李庆萱说。
上天入地的“淄博心”
“刚到电机厂那时,对工作有着高度热情,所以我主动到各个车间参加劳动,每个工种都尝试了一遍,从不会到熟练,掌握了不少本领。”李庆萱说。
“有一次在打铆钉头的时候,榔头刚一落下,我就感觉腹部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非常疼,而且血一下子染红背心了。”后来,经过医护人员的初步诊断,怀疑是榔头飞出的毛刺冲进了他的腹部。但在开刀后,医生没能找出这块毛刺。“我的工友们就打趣我,‘李庆萱,人家的金银首饰都戴在外面,怎么你的藏在了肚子里?’”正是凭着这股子不服输、不怕苦的韧劲和“抢着上”“抢着干”的拼劲,李庆萱逐渐成长为大家佩服的行家里手。
“第一年在实验室,第二年做翻译,后来,第三年我被调进了设计科,正式开始了电机设计工作。”在李庆萱看来,“好的设计要考虑工艺要求”。所以他认为全国统一设计的图纸要做适当修正,“例如统一设计转子槽为开口槽。而电机厂传统是闭口槽,在设计交流电机时,要进行电磁核算……”在进行核算的方式下,李庆萱主持了由17千瓦到100千瓦电机的6个机座号21个规格的设计工作。
“当时,我们还给坦克设计电机呢。”随着李庆萱的缓缓讲述,关于一颗颗“淄博心”上天入地的故事就此展开……新中国第一批“解放”牌汽车、第一辆“红旗”轿车、第一枚运载火箭以及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的诞生过程中,博山电机厂都提供了关键的动力支持。
早在1956年,博山电机厂便承接了国家任务,开始试制生产坦克电机,按要求试制成功的T-34型主战坦克电机、59式坦克电机和重型坦克惯性电机,为我国坦克电机制造填补了空白,也成为当时国内唯一制造坦克电机的工厂。
博山电机厂原东厂区
“再后来,国家就提出坦克电机从原本的3千瓦提高到5千瓦。我们就对德国豹2坦克进行调研,并以硅整流发电机为基础,摸索着研制成功了。硅整流发电机和以前设计研制的高炮伺服电机还得到了一机部和淄博市的嘉奖。”李庆萱攥紧了手里珍藏的电机零件,“后面国家又提出,坦克电机要到10千瓦。为了国家建设,再难我们也得造啊。”
到了1984年,博山电机厂参与我国试验通讯卫星的研制、试验,“我们收到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的贺电。”在李庆萱的印象中,到了1986年,博山电机厂开始实施“七五”军工项目技术改造,采用国际标准及先进的生产工艺,为国产第三代主战坦克研制、生产配套发电机和起动机。
“1988年,国家提出了新要求,要求无刷电机。后面我就设计了一个10千瓦履带车辆用无刷硅整流发电机,还获得了机械电子工业部科技进步奖二等奖。”李庆萱设计的这款电机,不仅可以解决电刷和接触部分存在碳粉的问题,还提升了电机运行的可靠性,减少了产品维护工作量,大大提高了电机的使用寿命。
李庆萱向记者展示自己珍藏多年的荣誉证书
城市发展超乎想象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为了适应改革开放和市场需求,博山电机厂积极转型,在原有产品的生产基础上 ,对产品结构进行调整,逐步压缩重工,提升家用电机产品份额。因此,博山电机厂开始生产市场需求量大的洗衣机电机、台风扇及吊风扇等家用电机电器,并在南厂成立了家电分厂。
“我们的吊扇是通过外贸公司运到中国香港再销往美国,吊扇价格以美元计算,出售吊扇的收入在改革开放初期为国家创造了宝贵的外汇收入,在国内这种吊扇也是抢手货,风力柔和持久耐用。”李庆萱说。
1986年4月,在淄博市政协第五届全委会上,李庆萱被增补为市政协委员,结合工作实际,他提出了推动全市电机行业高质量发展,积极融入全国电机大市场的意见。时隔39年,李庆萱仍然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
回首过去,笑称自己是“老外来户”的李庆萱,如今在淄博已度过了近70个春秋,早已变成了淄博“老电机人”。自1957年起,李庆萱在博山电机厂工作了41年,先后解决了诸如直流电机的火花大、轴承响等一系列重大技术难题,研制了国内第一台大功率硅整流发电机、大功率高炮伺服电机和潜水车辆电机等多项产品。纸盒中一摞沉甸甸的证书无言诉说着李庆萱在博山电机厂数十载的耕耘轨迹,更串联起博山电机厂在行业内的贡献。
李庆萱的荣誉证书们
如今,博山电机厂发展为山东山博电机集团有限公司,原本不知名的铁路站点“淄博市”,也早已闻名全国。
对比初来淄博的印象,“现在淄博城市建设得多美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到现在马路硬化、绿树成荫、环境优美,城市面貌焕然一新。早在十几年前,就能和欧洲的城市相媲美了。”李庆萱连连称赞当下的淄博。
“而淄博之所以建成这样的规模,是归功于中国制度的优越性,还有我们党的领导所产生的力量。这么多年来,淄博市的建设和工业的发展,我既是亲眼见证者,更是亲身经历者。”
(大众新闻·鲁中晨报记者王继洋 宋明君 通讯员 袁波 视频 孙良栋)
人物档案:
李庆萱,1930年出生,天津人(原河北武清),1956年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并留任助教;1957年先后任淄博博山电机厂技术员、工程师、主任工程师、高级工程师、副总工程师,市政协副主席等职务,1998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