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酒的国度,不论走到哪里,当地都有自己的名酒。北京的二锅头、贵州的茅台、四川的五粮液、山西的汾酒……都是独具风格的名酒。可是,过去在人们的眼里,东北似乎没有什么历史悠久的名酒。

东北的酒名气或许不及关内的那些名酒大,但在通化县,有一座延续400多年的酒厂,这就是位于大泉源满族朝鲜族乡大泉源村的吉林省大泉源酒业有限公司,它的前身是清代“宝泉涌”烧锅,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明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


大泉源酒起源于明末清初1616年女真部落烧锅,据传是努尔哈赤钦定的御用烧锅,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东巡祭祖时均曾征调大泉源酒御用。

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奉天商人傅成贤收购了老烧锅,改称“宝泉涌”酒坊,扩建后的宝泉涌烧锅占地20多亩,是当时通化一带规模最大的酒坊。

宝泉涌的工匠将山西传统汾酒酿造工艺与当地满族、朝鲜族造酒工艺相融合, 以当地优质高粱为原料,烧出清香醇正的白酒,当时有“关东第一烧”之称。

此后宝泉涌酒坊几经变迁,发展成今天的吉林省大泉源酒业有限公司,但始终在原址生产,厂区不曾迁移。



2007年4 月,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通化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联合调查发掘“宝泉涌酒坊”的古井、古发酵池等遗迹,取得较丰硕的成果。宝泉涌酒坊的历史文化又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在酒厂大门内约7米处,有一口6米深的古井。井口直径为1.1米,深6米,底径1.4米,井壁下层用四层圆木垛成井字形,中层用石块砌成圆形,上层为两节混凝土圆管作为井壁。

当地老人讲,先有此井,后有酒厂。但此井建于何时已无人知晓,在井西侧1.5米处的原地层中,考古工作者清理出一枚嘉庆通宝,说明该井至少在清中晚期已在使用。

这座井的结构风格与新宾赫图阿拉城中的“罕王井”、梅河口市一座营镇的一座辽金古井相似,可见女真族系建井工艺在辽金时期已经成熟。明代,通化、新宾一带是建州女真活动的地方,大泉源又是交通要地,女真人开凿此井并不奇怪。据此判断,此井年代上限可达明末清初,清军入关后,长白山区被列为“龙兴之地”,建起柳条墙,封禁200余年,清末弛禁后后人继续沿用也很正常。


古井西北角2米处,有一处石砌的老烧锅灶台遗址,建在早期地面下的黄色沙性粘土上。这座灶台呈正方形,坐北朝南,内壁整齐,外壁则随石块形状埋入土中。灶台开口在南侧,宽约1.3 米,灶台内淤积了60厘米厚的粉末土,呈灰白色和黑色细粉,大概是当年的柴灰。灶台内壁大部被烟熏黑。灶台东南角外侧有一块圆形石墩,直径0.9米,大概是烧锅出酒时临时存放盛酒器皿的地方。发掘时,退休的老工人都表示从未见过此处有建筑,由此看来,这个灶台的年代至少在清代中晚期。


在今天酒厂的酒库北侧、东侧,发现了清代的发酵窖池。发酵窖池先挖成长长的深窖后用木板铺底, 四周用厚5厘米的松木板镶壁,并隔断成若干个长方形窖池。发掘时东南两壁尚存,西北两壁已被拆除,窖池内回填了沙石料、炉灰等。经测算,该窖池东西长4.2米,南北宽3.3米,深1.4米。



清代的宝泉涌酒坊遗留至今的储酒器共有53个,称为酒海。其中4个是宝泉涌酒坊早期遗存,被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其余49个是光绪中期至民国时期的产物。

这些酒海采用长白山区的红松板材制成,为榫铆结构,四角用几层牛皮包角,并用铆钉固定,呈长方形,状如过去人们使用的躺柜,每个可容纳白酒4.5-6吨,自重约500公斤。

酒海内壁裱以桑皮宣纸,这也是今天传统酒坊封酒坛常用的材料,其特点是柔软坚韧、拉力较强。裱糊前要先用鹿血、鸡蛋清、蜂蜡等无毒有机物调和。用这种工艺制造出的酒海,板材不易变形、也不会被虫蛀,且能隔凉热;用传统工艺裱糊的桑皮宣纸内衬层,既密封不漏酒,桑皮、鹿血、蛋清中的有益物质又可以与酒交互作用,使白酒进一步醇化。

至今,这些酒海仍保存完好。


我国制酒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间,制酒还仅仅局限于酿制工艺。

用酿制工艺制成的酒,度数通常不高,《水浒传》中描述的烈酒“透瓶香”,也不过“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做‘三碗不过冈’”,这便是典型的酿制酒。今天人们常喝的黄酒、米酒、葡萄酒都属于酿制酒的范畴。至于采用蒸馏工艺的烧酒,出现时间说法不一,但至少在施耐庵写《水浒传》的那个时代还没有完全普及。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近时惟以糯米或粳米或黍或秫或大麦蒸熟,和麴酿瓮中七日,以甑蒸取。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这里描述的便是传统的固态烧酒法,其原料经过蒸煮、糖化、发酵等过程后,采用固态蒸馏的方式得到成品酒。


今天许多酒坊采用的是液态烧酒法,它具有周期短、生产效率高、口感更为稳定,品质延续性较好等优势,便于大规模生产,缺点是酒精感偏重,香气不及固态酒浓郁。传统的固态酒因发酵过程久,保留了原料的天然成分,因而味道更为醇厚,层次感更为丰富,往往能带给人们一种浓郁的粮食香味和果香味,口感饱满且回味悠长。

从这个意义上说,宝泉涌酒坊遗址及木制酒海再现了通化地区近代酿酒工艺流程,是通化地区重要的近代造酒工业历史遗存。它是近代通化烧酒工艺的实物遗存,也承载着酿酒工艺、贮酒方式背后的文化。

2008年,大泉源酒与茅台、五粮液、水井坊、剑南春等国优名酒一起跻身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列。2009年3月,大泉源酒海群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批准为“沿用至今木制酒海数量之最”,它也是我国已发现的保存完好、沿用至今、数量最多的贮酒容器。2013年3月5日,宝泉涌酒坊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如今,宝泉涌酒坊原址上建起了大泉源酒历史文化博物馆,大泉源酒厚重的历史文化,已经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参考资料:王志敏《通化大泉源酒业“宝泉涌酒坊”小考》,《东北史地》2010年第1期;谢晓林《“推动中国酒业发展60人60企60事”揭晓 大泉源酒业入围》,吉林日报2010年1月28日第1版;刘娟《通化县宝泉涌酒坊遗址分析及保护研究》,《才智》2011年第4期;李时珍《本草纲目》,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22年;王忠先《大泉源酒海群荣登基尼斯之最》,吉林日报,2009年8月29日。

记者:宋晓林/文

主审 | 王远洋 审核 | 李蕴涵 编辑 | 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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