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国公府后院的青石板还泛着湿气。海棠跪在佛堂冰凉的蒲团上,指尖掐进掌心——这双手前世因替世子缝补外袍被赵曼香的丫鬟故意泼了滚茶,如今重生归来,那些疤痕竟成了刻进骨子里的警醒。她望着供桌上跳动的烛火,终于明白这重活一世的机会,不是菩萨的垂怜,而是阎罗殿前未咽下的那口怨气化作的利刃。



"听说前院在给世子挑通房?"洒扫婆子的窃语顺着窗缝钻进来,海棠垂眸将绣线咬断。前世正是今日,赵曼香用她母亲病重的消息作饵,逼她穿上那件桃红褙子去前厅奉茶。彼时她倔强地摔了茶盏,换来的却是被捆在柴房三日,最终拖着高烧的身子咽了气。



"少夫人传海棠姑娘。"杜鹃尖利的嗓音刺破回忆。海棠抚过袖中暗藏的银簪,这是她今早用月钱从西角门小厮手里换的——前世那碗混着泥灰的汤药,她再不会喝第二回。

前厅檀香缭绕,赵曼香涂着丹蔻的手指划过她耳垂:"国公府的规矩,通房需得是处子之身。"海棠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向青砖:"奴婢愿以死明志!"银簪抵在喉间时,屏风后传来茶盏碎裂声。盛怀瑾雪色衣袂掠过她眼前,檀香混着松墨的气息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赌对了,这清冷世子最恨被人算计。

当夜,海棠抱着铺盖立在书房外间。盛怀瑾批阅军报的朱砂笔顿了顿:"研墨。"她故意将砚台注满清水,墨条歪斜着划出难看的痕迹。直到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覆上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重按轻推,手腕要稳。"烛火在纱罩里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像极了一出精心编排的皮影戏。

赵曼香送来的玉颜膏被海棠悄悄埋在花盆里。每日晨起,她顶着未消肿的脸给世子系玉带,故意让中衣领口露出昨夜掐红的痕迹。直到某日盛怀瑾突然捏住她下颌:"这般做戏,不累么?"海棠瞳孔微颤,却见他眼底掠过笑意:"明日随我去校场。"

马场上尘土飞扬,海棠攥着缰绳的手沁出冷汗。前世赵曼香曾故意纵马将她拖行半里,此刻马蹄声近在耳畔,她本能地闭眼——却落入带着松墨香的怀抱。"睁眼。"盛怀瑾的声音混在风里,"国公府不需要瑟瑟发抖的兔子。"

当海棠第一次在议事厅为盛怀瑾奉茶,三老爷讥讽"通房也配上桌",她垂眸将茶汤斟至七分满:"奴婢愚钝,只知前日兵部送来西北军饷的账册,世子爷批了三个通宵。"满座寂静中,盛怀瑾将虎符推至她面前:"明日随我去户部。"

腊月封府那日,海棠站在抄手游廊看赵曼香被押上马车。雪粒子扑在脸上生疼,肩头忽地一沉,盛怀瑾的狐裘还带着体温:"主母的印鉴重,让简极帮你捧着。"她转身望进他眼底,那里映着琉璃灯的光,像极了前世咽气前看到的最后一点星火——而今这光,终于照在了她掌心的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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