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产市场震荡的过去几年,买卖双方时刻都在进行着价格博弈,因为一两万谈崩的故事比比皆是。

对于卖家来说,情况可能更加复杂。一方面,陡然变换的市场地位让人难以理智预估风险;另一方面,卖房往往是资产重新配置的重要环节,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加了资产缩水的可能。

卖房,一种新的“风险投资”??

提起卖房,Fiona只有一种情绪。

后悔,还是后悔。

如果穿越回两年前,她一定会将反对坚持到底。“我对这套房子很有感情,住着面积也够,孩子是在这里长大的,为什么非要搬走呢?”Fiona强调,她完全没有置换的意思,但丈夫不这么想。

Fiona的先生是上海本地人,在浦西石库门的小弄堂里长大,从小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童年回忆是逼仄的,他不愿意女儿再经历一遍,于是极力决定要购置第二套改善房。

2023年年中,上海房价稍有松动,原本就想买二套的丈夫,在从事房地产工作的朋友怂恿下,一上头就买了第二套房。

“我和婆婆都是极力反对的,现在的居住空间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背负这么大的债务”,但是丈夫一力促成,从各个维度劝说,最后Fiona实在拗不过,“到最后,你不同意已经会影响夫妻关系了”。

虽然为了夫妻关系妥协,但卖房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


Fiona的家在浦东新区南码头,一楼带天井的小户型。“因为是婚房,当初装修花了心思,把天井做成客厅,里面才是房间。装修的时候我在孕期,为了将来宝宝好,我们都是往好的装修,什么进口马桶、新风系统应有尽有”。

入手价、装修成本、楼层优势……卖房时,Fiona综合对比了同小区的房子,才斟酌了一个自认为可以接受的挂牌价,“卖房前几天,3楼同样的户型卖到了305万,那我们当时装修比他们好很多呀,所以挂到了310万,但一直就没卖出去!”

“少一万都不想卖”

阿伟的房子在上海宝山区杨行北面,是一套126平的顶楼公寓,2020年480万买入。“和我们相同户型的中层楼房成交价是440万,但那家是毛坯房,和我们带装修的肯定不能相提并论”。对比了同期卖房的邻居后,阿伟挂出了485万的售价。

“看房的人很少,周围新房又多”,等了一个月后,阿伟购买了中介的好赞服务,又在小红书等社媒上po出视频,这才有了流量。

阿伟的房子在顶楼,“就是冲着安静才买的”,但因为防水等各种隐患,顶楼在市场上不太受欢迎。

阿伟的心理价位是460万,去年有人开到458万,没能卖成。“没想到,后来看房的客户质量越来越差。”本来计划是为了孩子上学置换新房,阿伟不想再这样拖下去,他已经卖得有些烦躁,最后以450万的价格出手了。

Fiona的房子产证上五十平的小户型,加上天井有七十平,但原本属于灰色地带的天井面积,“现在政策是说要拆掉”。优势就这样成了劣势,“来看房的人多少会有顾虑,有人介意天井拆了对采光之类的有影响。”

不过,阻止Fiona成功卖房的,还是心里那道坎。

“实在是太多奇葩的看房人了,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大刀砍,一下喊到240万,我光是听到都气起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交易,是一个想自住且不介意天井的女孩,最后的出价还是和他们的心理价位差了一万:“不是说非要这一万,我们就是意难平。”

为了减轻负担,Fiona将房子一边出租一边出售,“自己住的时候很珍惜,租客来了没多久,这里坏掉那里坏掉,我看了都心疼”。

卖房卖出了心头刺,“我已经不愿意去关注房价了,一想到这个事就烦。”

千万大平层,更考验心态

千万价位的房子,由于价格昂贵,受众本就更少,在房市下行的背景下,想要以持平买入价卖出,更加困难。

宁波的小静去年12月以898万的价格卖出了一套200平的大平层。“本身我们的房子就很好,地段好,品质好,物业好。在当地也是很有名的,我们一开始挂的是960万,心理价位是890万,但最后的买家是一个当地的企业家,做生意的嘛,觉得8比较好听,两边谈谈再让两万到888,还是全款一次性付清,我们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当时小静也在看另一套郊区别墅,那套房子的优惠价只到月底,所以有这样愿意一次性付清的客户,对她来说也是很大的便利。卖房成功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月,堪称十分顺畅,小静觉得“一两万的小差价不要太在乎”。

而来自广东的阿德就没那么幸运。2021年,他在深圳龙华区的房子挂牌1000万,有意向的买家出价995万,他不愿意,结果现在跌到了650万。

阿德承认自己误判了形势,在持续下跌的背景下,选择自住让房子发挥原本的价值,“也能自我安慰一下”。

被卖房改变的人生

置换房产本来是为了未来,但意料之中的美好生活画卷并没有展开,“上海的房价完全不对了”,每过十几天,房价就往下掉一截。“我们的二套房六百多万买的,现在楼上一样的户型挂牌价才四百多万”。

谁能想到买房的时候站在高位,到了卖房时又一路下跌?Fiona扼腕,“顺序完全错了!就不应该先买房再卖房。”


房贷带来的压力具象化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买房之前,Fiona自觉生活很滋润,即使算不上什么富豪,但是平时高档化妆品买买,一年两次旅游玩玩,过得还是很舒服的;背上巨额债务后,她的生活一下变了,砍掉一切不必要开支,上班任劳任怨,领导让加班也不敢拒绝。

失去了生活的选择权,Fiona刚开始“每晚失眠,想到这事就哭”,“家里也经常吵架,氛围完全变了”。

直到现在房子还没卖出,她期望接下来房市能有一些回温,“我们原本也没指望这套房能赚,现在只想着能卖到当初的买入价就可以了”,她有些寂寥,“没办法,总不能将来让孩子也还房贷吧,我得给她一个更好的人生啊”。

新媒体内容总监 TAN

采访/撰文:tt

采访对象为化名

编辑:B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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