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15日晚,被围在双堆集的黄维兵团强行突围,因各部自行突围,混乱无章,最终被我军全歼。
时任十二兵团副司令官的胡琏本来不在前线,他是在双堆集战役期间被蒋介石空投到阵地上,蒋希望他能够挽救十二兵团濒临灭亡的局面。
胡琏突围出去以后,因为伤势过重,不久就从南京转赴上海医院治疗。
1949年2月,胡琏被南京国防部重新启用为第二编练司令部司令,司令部设在江西南城,因时任江西省主席的方天本就是“土木系”出身,给予胡琏很多支持,不久胡琏就第十军、第十八军两个军的架子。
对于即将重建的十八军人事安排,胡琏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一
对十八军军长的人选,胡琏一开始属意时任国防部作战厅中将厅长郭汝瑰。
1949年1月10日,胡琏到了南京后,就对郭汝瑰表示,他打算面见蒋介石,保举他出任十八军军长。
凑巧的很,当时郭汝瑰也有意到一线去,担任某个军的军长。
可出乎预料的是,郭汝瑰极力谦辞后来我们知道,郭汝瑰就是潜入国民党国防部作战厅的中共地下党,通过他之手,国民党作战厅拟定的军事方案刚出炉,基本上就被郭汝瑰送了出去。
三大战役结束后,郭汝瑰担心蒋介石把战败失利的责任归咎于他,于是向负责联络自己的任廉儒提出,想要到解放区去,但任廉儒告诉他:
“你的愿望,党非常理解。不过经再三研究,认为你到解放区作用不大,预计解放军渡江后,蒋介石必然妄图巩固西南,那时必有一场恶战。你不如争取掌握一支部队,到解放军进军大西南时举行起义。这不是比到解放区作用更大吗?”
郭汝瑰要求到一线带兵的想法大大的震惊了时任国防部参谋总长顾祝同:
“别的军长早就想脱身溜走,你怎么还想当军长?这明明是自讨苦吃嘛!”
当时,郭汝瑰充分发挥了“演戏”的精神,一再表示“誓死效忠党国”,这才蒙混过关,不久之后,顾祝同保举过如果出任第十军军长。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郭汝瑰在同一天里就接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总统府第三局任副局长的陆大同学傅亚夫提供的,说顾祝同签呈他出任第十军军长的报告,“总裁”没同意;另外一个是国防部参谋次长肖毅肃告诉他,说顾祝同签呈他出任军长,蒋介石同意。
就在郭汝瑰彷徨之际,胡琏又送来了“好消息”。
1949年1月11日,就在胡琏提出要保举郭汝瑰出任十八军军长的第二天,他再次找到郭汝瑰:
“总统已批准你任18军长,望早日到职,重振18军的军威。”
郭汝瑰一下子也糊涂了,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蒋介石已经有些怀疑他,但这前后矛盾的任命却也让他猜不透。
事实上,无论是到第十军还是到第十八军,本质上都是嫡系部队,二者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十八军是土木系发家的根本,是嫡系中的嫡系。
郭汝瑰的本意是要到某个杂牌军去,好方便他率部到西南去借机起义,如果是到了嫡系部队,未必有到西南去的机会,而是有可能追随蒋介石撤到东南,以后未必有起义的机会。
好在这件事后来又迎来转机。
1949年1月21日,代理参谋总长林慰告知郭汝瑰:
“总统已免去你18军军长,改任72军军长。”
有意思的是,72军过去是一支川军部队。
72军是淮海战役中全军覆没的,军长余锦源在陈官庄被围时率残部向我军投诚,其中部分人跑了出来,蒋介石命郭汝瑰收拢起来,重建72军。
郭汝瑰兴奋异常,立即在上海北四川路一所小学里设立军部,开始招兵买马。
二
从第十军、十八军再到72军,郭汝瑰的安排之所以呈现如此复杂的变化,原因在于他过去的经历。
郭汝瑰是黄埔五期毕业,算是嫡系出身,但他堂兄郭汝栋却是川军军长,郭汝瑰黄埔毕业后,曾在堂兄的川军部任职,值得一提的是,郭汝瑰在黄埔期间就接触过共产党人,后来也是在堂兄部队时,由在川军部队工作的共产党人、党支部负责人袁镜铭介绍入党。
也就是说,当时的郭汝瑰其实就已经有了三重身份。
按说就从郭汝瑰这样的经历来看,郭汝瑰与胡琏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为什么胡琏一定要拉他到十八军?
事实上,过去在谈郭汝瑰,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隐形将军”的身上,但忽略了他“土木系”十三太保的身份。
郭汝瑰成为“土木系”一员大将,也完全是个偶然。
1930年4月,郭汝瑰在堂兄郭汝栋部任营长,并随部队驻扎湖北,本来按照事先约定是要在鄂豫皖苏区作战期间起义的,但阴差阳错之下,郭汝瑰部遭到红军伏击,本人也负伤,等他醒来后才发现,原定起义的部队居然给红军歼灭了。
当时,蒋介石在中原大战后,加强了对郭汝栋部的控制,郭汝瑰虽然共产党员身份未暴露,但因为过去与共产党人过从甚密,于是被堂兄安排去日本留学,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郭汝瑰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
1931年底,郭汝瑰和一大批黄埔同学回国,他与党组织失联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回堂兄部,事后冒名顶替到陆大学习,当时陆大是蒋介石兼任校长,郭汝瑰因为有了再次受重用的机会。
1936年西安事变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郭汝瑰也意识到了机会,于是经陆大同学推荐,到了陈诚部十四师任参谋长。
淞沪会战期间,郭汝瑰随十四师上了战场,因该师42旅旅长畏战的关系,师长霍揆彰调郭汝瑰接替,负责防守南塘口一线。
巧的是,当时郭汝瑰部42旅的阵地与附近67师119旅距离不远,而该旅旅长为胡琏。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距离42旅不远的40旅以及119旅的旅指挥部均被敌人炸毁,所以后来两旅的指挥部就和郭汝瑰的指挥部放在了一起。
三个旅长共用一个指挥部。
胡琏的旅部挨了敌人一发炮弹,旅部几乎所有的参谋死的死伤的伤,加上部队损失惨重,正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团长打电话称:
“旅长,我没有子弹啦,”
当时胡琏气得把电话一摔:
“没有子弹怎么啦,我也没有子弹……”
好在一旁的郭汝瑰赶紧拦住胡琏劝:
“伯玉(胡琏的字),不能这样处理,如果前沿的部队借口没有子弹撤退下来,导致阵地失守,损失就大了,将来这个账不好算。”
“你马上通知他,我们42旅的子弹刚运来,大家分着用,我马上组织人员送来给你,但你团一定要守住阵地。”
靠着郭汝瑰的支持,胡琏总算是稳住了阵地。
郭汝瑰这一战打的相当铁血,42旅八千将士最后剩下的也不过两千,事后他的陆大同学曾粤汉后来对他说:
“汝瑰,你成功了,从此在十八军站住脚了。”
不仅仅是曾粤汉向陈诚极力推荐郭汝瑰,当时十四师师长霍揆彰也盛赞郭汝瑰,几乎逢人便说:
“我这个家,只有郭汝瑰才能当的了。”
三
胡琏后来一谈起淞沪会战时的这段经历,就夸郭汝瑰沉着冷静。
“那样生死攸关的情形之下,郭汝瑰还在想到支持我!”
也是通过这一战,郭汝瑰在陈诚的“土木系”算是扎稳了脚跟,过去郭汝瑰在军中一向被人视作“书生”,可这一战他所展现出来的悍勇,令很多人为之惊叹。
不久之后,陈诚保举郭汝瑰出任了54军参谋长。
武汉会战期间,郭汝瑰察觉陈诚制定的方案实际上是步南京战役之后尘,立刻出言谏阻,并提出应利用山地寻机歼敌,可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陈诚察觉郭汝瑰是军事方面的人才,愈发信任重用他。
至此,郭汝瑰从杂牌川军出身,一跃而成为陈诚身边的红人,除了第三次长沙会战在前线带兵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陈诚身边充任高级幕僚的角色。
1945年2月,陈诚出任军政部部长,提拔郭汝瑰出任掌管全国各军师编制、装备的军务署副署长、署长,兼国防研究院副院长。
可以想见的是,胡琏急切想拉郭汝瑰到十八军去,除了源于当年交情外,还源于两人都是土木系出身的将领。
当胡琏意识到郭汝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是他推荐郭任十八军军长四个月后。
1949年4月下旬,国民党军在江南溃败,当时在江西的胡琏也接到了命令,要求他率部向南昌转进,以便于挡住我人民解放军的攻势。
本来按照国防部的计划,胡琏应该遵令西进,但他之前就已经查明,国防部制定所谓的“五岭防线”根本不可能防守成功。而制定这个计划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当时时任国防部作战厅厅长的郭汝瑰。
胡琏后来不顾命令,直接下令全军转道至潮汕地区。
事后李宗仁虽然把丢失五岭的责任推给了胡琏,但胡琏毕竟是听了蒋介石的命令,而且从当时情况看,胡琏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据说郭汝瑰在四川宜宾起义后,胡琏听说此事后,气得咬牙切齿:“这个郭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