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明德，今年52岁，初中毕业。
我来自西北的一个小县城，那里山多地少，人们生活朴实而艰辛。
我年轻时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只读到初中就辍学了，跟着父亲学习木工手艺。
婚后一直在县城开了一家小木器加工厂，生意不算大，但也能养家糊口。
二十八年前，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刘淑芳，她比我小三岁，是县医院的护士，中专毕业。
我们婚后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在省城工作，成家立业了。
妻子去年从医院退休了，每月有三千多的退休金，比我这个小业主还稳定些。
我们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衣食无忧，本来打算享享清福，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我有一个大哥张明辉，比我大五岁，在县政府工作，已经退休。
我们兄弟俩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主要是因为我母亲。
我母亲今年八十二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但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 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跟大哥一家生活 。
说起来，这十多年来，我很少回去看望母亲，每年过年过节送点东西，尽尽孝心，倒也问心无愧。
这些年随着母亲年纪越来越大，照顾她的任务也越来越重。
大哥的妻子李芳一直对照顾婆婆有些抱怨，但碍于面子，也没有明说。
我和妻子则一直抱着“各家有各家的难处”的想法，对母亲的赡养问题避而不谈。
直到上个月，大哥突然带着母亲出现在我家门口，说出了那句让我措手不及的话：“ 弟啊，母亲跟我们住了十多年，现在该轮到你家了。 ”
那天是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修理一把旧椅子，妻子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突然，门铃响了。我放下工具，走去开门，看到大哥站在门口，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的母亲。
“大哥？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道。
大哥面色有些严肃，直接把轮椅推进了院子，“弟啊，我和你嫂子商量了，母亲这些年一直跟我们住，我们也照顾了十多年了。现在该轮到你家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妻子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这情景也愣住了。
“大哥，这事也该提前商量一下吧？”我小声说道。
大哥叹了口气，“商量什么？难道养老这种事还要商量吗？你是她儿子，尽孝道天经地义。”
母亲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我能感觉到她的尴尬和无奈。
妻子走过来，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对母亲说：“妈，您先进屋歇着吧。”
大哥仿佛完成了任务，简单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了。留下我们三人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那晚，妻子一句话也没对我说。我知道她心里有怨气，但我也很为难。那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能不管。
第二天早上，妻子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 你大哥这样做太不像话了，连个商量都没有就把老人送来。 ”
“我知道，但现在人都已经来了，我们总不能再把妈送回去吧？”我无奈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妻子问，“你知道照顾老人有多辛苦吗？我刚退休，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现在又要开始照顾老人？”
我沉默了。我理解妻子的想法，但我也不能不赡养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我家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我能感觉到她的不满。她开始整天出门，说是和退休姐妹们逛街购物，其实就是不想面对家里的状况。
母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氛围，整天闷闷不乐，尽量不给我们添麻烦。
有一次，我回家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自己费力地试图够到高处的东西，问她为什么不叫妻子帮忙，她摇摇头说：“ 你媳妇儿忙着呢，我自己能行。 ”
这句话让我心里很难受。母亲年纪大了，本该享受儿女的照顾，却因为我们之间的矛盾而小心翼翼。
一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我打开灯，问她：“妈，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淑芳呢？”
“她出去了，说是和姐妹们吃饭。”母亲轻声说。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您吃晚饭了吗？”
母亲点点头，“吃了一点，淑芳走之前给我热了些剩饭。”
我走进厨房，看到桌上确实放着一碗几乎没动过的剩饭。我心里一阵愧疚，连忙给母亲煮了碗面条。
吃完饭，我帮母亲洗漱完毕，正准备扶她上床休息，妻子回来了。她看到我在照顾母亲，脸色很不好看。
“张明德，我们谈谈。”妻子把我拉到了阳台上。
“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接受了你大哥的安排？ ”妻子质问道。
“妈毕竟是我母亲，我不能不管啊。”我无奈地说。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妻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刚退休，正打算好好享受生活，现在却要照顾一个需要全天候照顾的老人！”
我试图安抚她：“我会多承担一些的，你不用太辛苦。”
“你怎么承担？你整天在店里忙，回来就累得不行，能帮上什么忙？ 最后还不是所有事情都落在我头上！ ”
我无言以对。确实，照顾母亲的重担主要会落在妻子身上。但我也不能把母亲送走，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矛盾越来越深，妻子开始提出让我去找大哥，要求他接回母亲，或者至少分担照顾的责任。但每次我提出来，大哥都有各种理由推脱。他说他和嫂子要照顾外孙，说他们年纪也大了，说我这么多年没尽过孝心，现在该我负责了。
一个月后，事情终于爆发了。那天，母亲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水洒在了妻子刚买的新沙发上。妻子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你看看，我就出去一会儿，回来又要收拾烂摊子！”妻子对着我大声说道。
“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这么大反应？”我试图平息她的怒火。
“不是故意的？那你来照顾啊！你以为照顾老人是什么容易事？每天要洗衣做饭，照顾起居，连出门都困难！ 我原本期待的退休生活都被毁了！ ”
母亲听到这些话，眼睛湿润了，颤颤巍巍地说：“ 明德，我看还是送我去养老院吧，别让你们为难了。 ”
这句话让我心如刀绞。我怎么能把自己的母亲送到养老院去呢？
但妻子似乎抓住了这个提议：“对，养老院是个好选择。专业人士照顾，肯定比我们强。”
我瞪了妻子一眼：“妈不可能去养老院！她是我母亲，我有责任照顾她！”
“那你自己照顾吧！”妻子甩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发现妻子正在收拾行李。
“你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我已经跟我妹妹说好了，她会来接我。”妻子头也不抬地说。
“就因为这事？你就要搬出去？”我有些生气。
妻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说：“张明德，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什么。
但这次，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老人送来，你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所有照顾老人的重担都落在我身上，你还想当好人？”
我无言以对。确实，这段时间照顾母亲的主要责任都落在了妻子身上，我因为要照顾木器厂的生意，很少有时间在家。
“就算是你母亲，也应该兄弟姐妹共同承担责任，为什么全都推给我们？”妻子继续说，“更何况，你大哥家条件比我们好多了，他退休金高，儿子在城里有房子，照顾老人的条件比我们强多了。”
我试图解释：“大哥说他和嫂子要照顾外孙...”
“那是借口！”妻子打断我，“ 难道我们就不需要自己的生活吗？我刚退休，难道就该整天伺候老人吗？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妻子刚退休，本来计划着去旅游，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全都泡汤了。
“你知道吗？
这一个月我就像保姆一样，早上起来给老人洗脸刷牙，煮粥喂饭，中午还要做特别的餐食，因为老人牙口不好。
下午还要陪她聊天，照顾她上厕所，给她洗澡......”妻子的声音哽咽了，“ 我不是不尊重老人，但我也是人啊，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 ”
我走过去，想抱抱她，但被她推开了。
“别碰我！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要么找你大哥一起照顾，要么我们就分开住一段时间。”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门铃响了。是妻子的妹妹来接她。
妻子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母亲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切，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低声呢喃着。
妻子离开后，家里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我既要照顾母亲，又要忙店里的事。
早上五点起床，给母亲做早饭，帮她洗漱，然后赶去店里。
中午匆匆回来，给母亲做饭，下午又要回店里，晚上回来做晚饭，帮母亲洗澡...... 每天都疲惫不堪，但一想到这是我的母亲，再苦再累也值得。
亲身经历了照顾老人的辛苦，我渐渐理解了妻子的感受。我也意识到大哥的不公平。为什么照顾母亲的责任要全部落在我们家？为什么不能兄弟共同承担？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去找大哥商量。这次，我不再软弱，而是明确提出了我的想法：照顾母亲是我们兄弟共同的责任，应该轮流照顾或者共同出资请护工。
让我惊讶的是，大哥这次竟然同意了。原来他也感受到了压力，嫂子一直抱怨照顾婆婆太辛苦。我们最终达成了协议：轮流照顾，每三个月换一次，同时共同出资请一个白天的护工减轻负担。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妻子，并真诚地道歉，承认自己之前的处理方式欠妥。 妻子虽然还有些生气，但看到我是真心想解决问题，态度也软化了 。两周后，她终于回家了。
现在，我们家庭的关系正在慢慢修复。
母亲虽然年事已高，但有了专业护工的帮助，她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
妻子也不再那么疲惫和抱怨，偶尔还会和母亲一起看看电视剧，聊聊家常。
我和大哥的关系也因为共同承担责任而变得更加亲近。
赡养老人确实是子女应尽的责任，但这责任应该公平分担，而不是全部推给一方。只有家人之间互相理解、共同承担，才能既尽到赡养父母的孝道，又维护好家庭的和睦。
也许，这就是岁月给我们的教训和智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