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药草味裹挟着窒息感涌入鼻腔时,宋瑶枝正对着铜镜往发髻里插第三支金步摇。镜中女子眉眼如画,全然不似前世熬夜改方案的憔悴模样——如果忽略她颈间那条若隐若现的血色细线的话。
"娘娘,陛下又在御书房咳血了!"青雾急匆匆跑进内殿,瞧见自家主子竟在试大婚吉服,急得直跺脚:"您怎么还......"
"嘘——"宋瑶枝按住贴身丫鬟的手,指腹摩挲着嫁衣上栩栩如生的金凤,"生死蛊发作得越频繁,说明岑䘵的暗伤越重。"她说着从妆奁底层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颗暗红药丸咽下,脖颈红痕瞬间淡去三分。自那日诗会上误饮毒酒,她与暴君便成了命运共同体,这荒诞羁绊倒成了她和离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记忆闪回半月前赏菊宴,户部尚书之女林若雪捧着掺了蛊虫的甜汤盈盈下拜:"臣女仰慕娘娘才学,特献上......"她当时只当是寻常宫斗戏码,却未料那蛊虫竟将帝王咳疾与自身性命相连。此刻抚过岑䘵昨夜送来的边疆战报,宋瑶枝忽觉掌心发烫。那个总在深夜翻窗送来蜜饯的暴君,不知何时褪去阴鸷外壳,露出铠甲下满身旧伤的脊梁。
"报!北狄细作潜入冷宫!"禁军的呼喝撕破暮色。宋瑶枝拎起裙摆奔向御花园假山,果然在石缝间摸到温热血迹。岑䘵苍白的脸隐在阴影里,手中带倒刺的箭矢却准准抵住她咽喉:"你来做什么?"
"陛下若死,臣妾岂能独活?"她故意晃了晃脖颈间重新浮现的红痕,将止血药粉洒在他肋间深可见骨的刀伤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宋瑶枝,你究竟......"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突然贴近的柔软里。宋瑶枝吻住帝王染血的唇,舌尖卷着解毒丸渡过去,余光瞥见林若雪惊惶退去的衣角。原来所谓白月光,不过是披着雪色狐裘的豺狼。
三更梆子响时,岑䘵裹着染血的龙纹氅衣踏进凤鸾宫。他望着案几上墨迹未干的和离书,突然轻笑起来:"宋瑶枝,你以为朕的命这么容易还?"火光窜起,宣纸化作灰烬飘落在她铺满地图的妆台上,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改良农具与通商路线。
大婚那日,三十六丈红绸从摘星楼铺到相府门前。宋瑶枝凤冠上的东珠随着轿辇摇晃,恍惚听见街边稚童拍手唱:"社畜皇后驯暴君,不破蛮夷不还朝——"她隔着盖头戳了戳身侧人的腰窝:"陛下教的童谣?"
"是百姓自发的。"岑䘵扣紧她指尖,玄色龙袍与朱红嫁衣缠绕在白玉阶上,"毕竟朕的皇后,连生死蛊都能变成生财蛊。"他俯身时,宋瑶枝瞥见丞相父亲偷偷抹泪,兄长正往礼箱里塞第十本《致富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