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诗歌】No.824845期A版||难忘北闸口（散文）杨增勤(江苏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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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我们命运的悲欢离合。--高斌宇

难忘北闸口（散文）

文/杨增勤(江苏徐州)

沿射阳河闸南海堤东行约八华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它，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祖父年轻时，这个地方就有一座闸，向南三华里也有一座闸，于是，人们便将这里称为北闸口。

村子的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西边与拦海潮的大坝毗邻，在东面和北面把它紧紧地环抱在怀中的，则是那一年四季川流不息的射阳河。射阳河与农田之间有一道两米多高的堤坝，逶迤十多华里树木葱茏，犹如一条绿色的长龙，护佑小村的平安。

这不到四百人的小村子，有五名热血儿郎为民族解放和新中国的建立鏖战沙场。有两位二等甲级伤残。有一位老英雄南征北战几十年，官至正军级离休。建国后，先后有二十余名子弟参军，大多带着军功章回来。1969年我身着戎装，告别家乡，此后的无数个夜晚，家乡老槐树的芬芳总会悄然飘入我的梦乡。

春汛来时，射阳河的支流总爱把鱼群送进村东河塘。那个时候，人们兜里普遍没有钱，见不到哪家到街上买什么，但北闸口人家的饭碗里几乎天天不缺鱼和虾。记得那年考上县中，父亲为二十元学费愁白了头。我背着篦篓子下塘，惊起晒太阳的螃蟹，水面顿时泛起细密银泡。顺着水纹按下去，铁钳般的蟹螯在指节留下红印。那天三十斤肥蟹换了学费，母亲将卖剩的几只清蒸，蟹黄流油的香气至今仍在记忆里飘荡。盛夏的射阳河是天然的浴场。我们这群水乡孩子能在一里宽的河面游三个来回，狗刨、仰泳、踩水，样样花式都会。有年大队举行民兵武装泅渡比赛，北闸口蒲头八队的民兵得了第一。参与者还有好几个女青年和一个不足七岁的男童哩。

我记得，小时候北闸口的冬天，冷得出奇。几乎没有哪一年不下雪。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地播撒在村子的四面八方。茫茫天地间，白皑皑一片。有时雪还特别大，连小沟都填满了。村部门前那几棵高大的雪松上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小雪球儿。晚上用手电筒一照，一闪一闪的，显得格外耀眼，大人往往领着小孩们前去围观欣赏。我的家人们也没闲着。我和弟弟妹妹们，一会儿打着雪仗，一会儿堆着雪人玩。妈妈和姐姐正忙着用大铲子，将那干净的雪团往大坛子里面装，说是留到三伏天当冷饮喝，不仅防暑降温效果好，还能治暑热病。河边的水码头结的冰足有三四寸厚，为了淘米和洗菜，要动用几十斤重的大榔头才能砸开冰面。

岁月沧桑，如今的北闸口成为日月岛旅游景区的一部分。站在北闸口眺望，射阳河波光粼粼，东湖大桥凌空飞架，宛如长虹卧波，十里长堤烟柳莺啼。昔日的农田已成洲渚，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昔日的农舍，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青瓦白墙、宽敞明亮的别墅。修起了供游人们休闲娛乐用的羽毛球场、排球场。塑胶跑道上孩童追逐嬉闹，他们再不用像我当年，赤脚踩着崎岖的田埂奔向学堂。

啊！美丽的北闸口，那一间间熟悉的农舍，一缕缕袅袅的炊烟，一张张热情戆厚的笑脸，那吱吱呀呀哼唱的辘轳，那老牛拉着压谷碾场的石磙子，村头那口荒废了多年的老井，像一幅幅清秀淡雅的山水画，永远珍藏在我的心上！

暮色里驻足老井台，夕阳的余晖将归航的渔船剪影投射在河面上，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抓蟹少年的身影，他的篓子里，装满了故乡的春秋，也装满了我一生的眷恋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