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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抱着满心欢喜的心情去看房的，看完却笑不出来了。”
北京商报记者丨王寅浩 李晗
外立面的航空材料氟碳漆被换成了更经济的真石漆；卫生间的设计缺陷，让业主们出现擦屁股即撞头的尴尬；项目未交付，楼体便开始出现局部脱落的问题……近期，连续的质量问题与设计缺陷让中海富华里·汇园的业主们陷入焦虑。
面对业主的质疑，中海方面回应称，外立面材料系销售个人行为错误，并以材料已安装为由，拒绝进行调整。对于那些严重影响室内生活质量的问题，他们同样表示不予整改。在业主们看来，中海的行为已构成虚假宣传，希望相关部门检查、监督、催促开发商正面回应，确保购房者的居住品质。
偷换概念：真石漆替代氟碳漆
冲着高端系、配有水系、使用航空氟碳漆等标签为中海富华里·汇园买单的购房者，在收房前的第一轮打击，就是外立面的偷换概念。
中海富华里·汇园业主李雪晴回忆，2022年12月购房时，海淀永丰片区内在售新盘包括中海富华里·汇园、中海·汇德里、栖海澐颂、中海富华里·富园、幸福里·润园5个项目，唯独中海富华里·汇园宣传的是唯一一个有水系，且外立面使用氟碳漆的项目。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多数业主觉得即便是中海富华里·汇园2.4的容积率与中海·汇德里、中海富华里·富园和幸福里·润园的1.5相差甚远，但考虑到园林水系和氟碳漆外立面所带来的品质感，众多业主最终还是选择了中海富华里·汇园。
然而，更贵的价格并未换来承诺的高端品质。业主王西颂回忆，购房后自己加入了中海富华里·汇园施工进度播报群，群里也包括中海、装修公司及“踩”盘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去工地拍小区建设的照片。不久后，群里一张显示为亚士工程涂料面漆的漆桶照片，引发了业主们的关注。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王西颂表示，因为氟碳漆是当时购买中海富华里·汇园的重要因素之一，看见群里的漆桶照片并非宣传时的氟碳漆，自己瞬间焦虑。随后便有业主第一时间查看并分享了购房合同中对于墙体外立面材质的表述，这时候大家才发现相关条款不是销售卖房时声称用在航空航天的氟碳漆，而是变成了涂料。
北京商报记者查询了解到，氟碳涂料是一种以氟碳树脂为主要成膜物质的系列涂料，其主要特点是树脂中含有大量的F-C键，在受热、光（包括紫外线）的作用下，F-C键难以断裂，因此显示出超长的耐候性及耐化学介质腐蚀，其稳定性是所有树脂涂料中最好的。因为被广泛应用于飞机蒙皮、油箱等，又被称为“航空漆”。
相比之下，真石漆是一种高性能的外墙装饰涂料，也被称为仿石漆或液态石。它采用丙烯酸树脂或环氧树脂作为基料，并加入天然石料（如大理石、花岗岩等）或人造石料、颜料以及一些助剂调制而成。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对于合同里的约定，王西颂及多位业主当时就提出了质疑。当他们分别向各自的销售员进行问询时，得到了近乎相同的答复：涂料种类繁多，像氟碳漆、仿砖涂料、基础漆等都算在其中，中海富华里·汇园外立面用到基础漆+仿砖涂料+氟碳漆，因为无法写明具体占比，所以在合同中统称为涂料。
但是，最终在实际外立面的刷涂中氟碳漆占比却为0。在王西颂看来，氟碳漆的耐久性和耐玷污能力，要远高于真石漆。并且，氟碳漆材质光泽度、耐腐蚀、耐开裂性都具有较大优势。例如中海首开拾光里、汇德里外立面均使用氟碳漆，然而，同为拾光系的中海富华里·汇园却无法保证此前宣传的氟碳漆。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上海市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权益合伙人孙宇昊律师表示，开发商在销售时明确承诺外立面用材为氟碳漆，但实际交付时却使用低成本涂料，属于通过虚假宣传误导消费者。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条规定，即经营者向消费者提供有关商品或者服务的信息应当真实、全面，不得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经营者对消费者就其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务的质量和使用方法等问题提出的询问，应当作出真实、明确的答复。开发商的行为极有可能违反了上述法律条款，涉嫌构成对消费者欺诈。
孙宇昊强调，尽管合同中没有明确氟碳漆的具体比例，但开发商在销售过程中通过口头承诺、宣传广告等方式将氟碳漆作为主要卖点的，开发商应当按照宣传的标准向业主交付，否则可能构成违约，消费者有权要求开发商承担违约责任或赔偿损失。当然，开发商的行为也涉嫌侵害消费者的知情权和公平交易权，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十六条规定，即经营者向消费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应当依照本法和其他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履行义务。经营者和消费者有约定的，应当按照约定履行义务，但双方的约定不得违背法律法规的规定。
令业主担心的是，如果中海富华里·汇园在未来不使用氟碳漆，而改为真石漆，是否会出现安全隐患？根据业主提供的资料，2022年交房的中海寰宇时代外立面采用的是真石漆，目前已经出现破损脱落的情况。
推卸责任：部分销售存在沟通错误和疏漏
令业主气愤的是，中海决定中海富华里·汇园外立面放弃使用氟碳漆的决定，并未提前告知业主。在业主发现氟碳漆被偷换后，便去售楼处进行集体维权，随着越来越多的业主要求中海正面回应了相关问题。
2024年5月30日，中海富华里·汇园副总王亮、销售总监、设计院设计师、园林景观设计师以及20位业主代表，在中海售楼处进行了第一次业主见面会，并在会议中回应了业主的诉求。
根据业主提供的见面会会议纪要，中海方面承认对销售管理不规范，在内部逐步沟通外立面的过程中，部分销售的对外沟通及宣传的确存在错误和疏漏，并且承认销售话术不统一。
然而，中海将错误归结为销售个人行为的做法并不被业主所接受。王西颂表示，中海方面在此次会议后，便将部分存在错误的销售辞退。如果是单独一位销售话术出现问题可以理解，但是近乎所有的销售以及售楼处直播卖房时的房产大V都强调中海富华里·汇园将使用氟碳漆，中海很难凭借一句个人行为将虚假宣传甩锅给销售。
图片来源：记者现场拍摄
孙宇昊表示，根据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七十条规定，即执行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工作任务的人员，就其职权范围内的事项，以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的名义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对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发生效力。销售人员作为开发商雇佣或委托的代理人，其销售承诺属于职务行为，后果应由开发商承担。即使开发商声称销售是“外包团队”，只要业主有合理理由认为其代表开发商，如工牌、合同签署权、在售楼处工作等，即构成表见代理，开发商应当承担责任。
孙宇昊强调，《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条也要求经营者对销售人员的宣传内容负责。如果开发商没有统一销售话术或没有及时纠正错误的宣传内容，则属于管理方面的失职，开发商不能以“个人行为”来免除或撇清责任。开发商开除内部的涉事销售属于内部追责程序，这不能对抗外部消费者向开发商主张合法权益。消费者基于对开发商品牌、产品标准、未来发展等多方面因素综合考虑作出购房决策，法律也会优先保护消费者合理的信赖利益。
业主马文斌回忆，中海在会议中透露了放弃氟碳漆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施工过程中，考虑到外立面平整等多种原因，经过设计院整体评估，最终选择真石漆而不是氟碳漆。
而在业主看来，这无非是中海的说辞。
马文斌表示，中海·汇德里在销售时从未提及楼体外立面使用氟碳漆，但是经过汇德里业主多次因项目质量问题等原因与中海项目人员沟通后，为了平息事态或是别的原因，作为补偿，中海将汇德里的楼体外立面涂刷了氟碳漆。
众多业主认为，原本未计划采用氟碳漆的中海·汇德里现却进行了氟碳漆的涂刷，而原先以氟碳漆作为主要卖点的中海富华里·汇园反而未使用。这种不一致的处理方式引发了部分业主的不满，并导致他们产生了退房的念头。然而，令业主们更为气愤的是，中海方面所提出的退房条件极为苛刻，使业主们感到有苦难言。
根据业主提供的资料，中海方面表示，如因受销售承诺氟碳漆而购房，可提供举证材料，对接法务部门，走后续退房流程。可如何自证却成为难题，业主黎笑笑表示，中海方面已经将氟碳漆的锅甩给了一线销售，又怎么可能配合退房呢？
质量问题：外立面破损、夜景照明缺失
在氟碳漆问题未解决的情况下，其他问题也是层出不穷。北京商报记者跟随多位业主探访时发现，部分楼体外立面已经出现破洞及损坏的情况。部分区域已明显发生墙皮脱落、褶皱的现象，楼体随处可见补丁痕迹。
而且购房合同中明确写明的楼体设有的夜景照明也未见踪影。业主孔昭表示，起初，楼体照明并未引起业主们的太多关注。然而，随着幸福里·润园竣工后展示出楼体照明的效果，业主们便在前期与开发商的见面会上，提出了能否增加楼体照明的请求，但当时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可是当孔昭翻阅购房合同时却发现，合同中明确写明为保障项目效果，楼体设有夜景照明。然而实际却是漆黑的楼体看不出有任何的照明设备。为此，孔昭等业主找到了中海项目人员，要求必须按照合同内容增加楼体照明。迫于合同规定，最终，中海仅在入户门头部位增设了灯带，但是相比于幸福里·润园整栋楼的夜景灯光，中海富华里·汇园则漆黑一片。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当楼体夜景照明被中海敷衍了事后，小区大门又发现新问题。业主郭祥飞表示，从销售楼书的效果图看，小区大门右侧存在大面积类似于灰色大理石材质的墙板，第一眼看上去既大气又庄重。但是，随着施工进度的推进，大门却呈现出另一种效果。
北京商报记者在现场看到，小区大门实际颜色却是米白色。郭祥飞认为，这不仅是颜色的差异，类似大理石质感的花纹也一同消失了，实际效果就如同复合板的纹理。
“如果说中海没有能力做成销售楼书的效果，业主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事实却是中海有能力而不为之。”郭祥飞向记者展示了中海寰宇未来的小区大门实景图，从图片上来看，与中海富华里·汇园效果图一模一样。
“在楼体外立面涂料区别对待的情况下，连小区大门也区别对待吗？”这是广大业主所不能接受的。孔昭表示，这是中海赤裸裸的虚假宣传，购房前标榜拾光系、高端住宅，给业主提供最好的装修标准，忽悠购房者购房。等购房后，业主发现问题就连销售都联系不上了。
针对上述问题，北京商报记者向中海方面相关人员发去采访函，截止发稿未收到回复。
设计缺陷：上厕所擦屁股就磕头
面子工程都没有做到令业主满意的情况下，不禁让众多业主对于室内的装修产生了更大的担忧。2024年6月，业主迎来首次工地开放日，据业主回忆，彼时通知中明确开放140平方米西边户、99平方米中间户、116平方米东边户过程样板间及工法样板间。
“本来是抱着满心欢喜的心情去看房的，看完却笑不出来了。”黎笑笑表示，在140平方米户型中，厕所马桶摆放位置极其不合理。用黎笑笑的话说就是蹲坑如面壁，擦拭臀部就磕头。根据业主测算，马桶两侧整体空间宽度只有90厘米，马桶前端位置距离墙面仅45—50厘米。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为此，业主们找到中海项目人员要求整改，但是中海项目人员表示并无明显问题，并配图回应业主们的诉求。从业主提供的图片来看，中海项目人员找来一位身高1.74米、体重130公斤的男性做正常如厕试验，看上去略显紧凑。
但是，业主们对于该图片也进行了反驳，黎笑笑认为该位中海工作人员所坐的位置为马桶盖上方，并非正常如厕的马桶坐垫位置，这也导致该位工作人员坐的位置靠后。而且，该位工作人员上身直立，并非正常上身前倾的坐姿。即便如图中所示，以如此难受的姿势如厕，那擦拭臀部的时候除非直立姿态擦拭，否则按照该男士体型必定会磕到头部。
面对业主的质疑声，中海项目人员以已经买了马桶，所以改不了为由，拒绝了调整马桶区域布局、方向等业主诉求。同样的问题还有入户鞋柜，业主房文斌表示，在此次工地开放日活动中发现，入户的鞋柜深度不够，超过40码的鞋放进去柜门无法正常关闭。
房文斌举例称，自己的鞋码为38码，在测试鞋柜的时候柜门便可完全关闭，但自己的爱人鞋码为43码，柜门就无法正常地关闭。通过目测，超过40码的鞋放入鞋柜门都很难达到完美的闭合状态。
图片来源：业主供图
业主针对鞋柜提出质疑时，中海项目人员一句“不改，柜子都买好了”，使得业主有苦说不出。房文斌表示，中海现在就是一套说辞用在业主提出所有需要调整地方。给业主的感觉就是“我都做好了，你接受吧”。
孙宇昊表示，根据《商品房销售管理办法》第二十四条规定，房地产开发企业应当按照批准的规划、设计建设商品房。商品房销售后，房地产开发企业不得擅自变更规划、设计。因此，开发商应按照经批准的规划和设计建造房屋，且售房合同中应明确房屋设计标准。如果因为马桶位置、鞋柜深度等设计明显不符合国家住宅设计规范或者不具备使用功能的，如鞋柜深度不足35cm导致超40码鞋无法存放、马桶位置影响正常如厕等，这些造成消费者无法使用的问题均可能被认定为设计缺陷，业主有权要求开发商按照符合法定或约定的标准交付。
编辑丨汪乃馨
图 片丨北京商报、贝壳找房截图、业主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