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浙江,田东霞轻手轻脚摸进厨房。几个孩子的校服在阳台上滴着水,二十多双运动鞋在玄关堆成小山,冰箱上贴着的值日表被风吹起一角——这个被烟火气填满的家,此刻正发出均匀的鼾声。
一、九个闹钟响起之前
田东霞往锅里打了十二个鸡蛋,突然听见三宝在哭。冲进儿童房时,五妹正踮着脚给弟弟擦眼泪:“妈妈,三宝做噩梦了。”她搂住两个滚烫的小身子,闻到三宝后颈淡淡的奶香味。这是她最熟悉的清晨序曲。
七年前生第四胎时,她在产房疼得咬破了嘴唇。护士举着手机让她看家族群,七十岁的婆婆正在教老大老二包馄饨,三宝坐在学步车里咿咿呀呀。手机突然震起来,丈夫万龙发来工地视频:钢筋水泥间,他正和工友们啃着冷馒头。“媳妇儿,等这批货出了,咱家就有电梯房了。”
二、菜市场里的江湖
“霞姐,今早的蛏子肥得很!”海鲜摊老张老远就打招呼。田东霞蹲下身挑拣,指甲缝里还沾着老四画画的颜料。忽然手机震动,家族群里跳出一条视频:老六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小脸笑得像朵向日葵。
“要二十斤?”卖肉的老李擦着刀,看她利落地把排骨分装成五袋,“你家这伙食标准,赶上我们村办酒席了。”她笑着扫码付款,想起十年前和万龙蹲在菜场捡菜叶的日子。那时两人总在收摊时出现,把别人扔掉的萝卜缨子当宝贝。
转身撞见隔壁摊位的大妈在训孙子:“你看看人家田阿姨家孩子多懂事!”她鼻子突然发酸。哪有什么天生懂事的孩子,不过是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在磕磕绊绊中学会了相互搀扶。
三、顶楼的秘密花园
楼顶鸡窝里,最后两只老母鸡正在下蛋。田东霞弯腰拾蛋时,瞥见墙角冒出的野向日葵——准是孩子们偷偷种的。去年台风天,全家挤在这里看暴雨,老二突然说:“妈妈,我们像不像一窝小鸡?”
楼下传来丈夫的脚步声。万龙拎着新买的绘本,西装革履却满头大汗:“路过书店没忍住...”话没说完就被孩子们扑了个满怀。这个当年在工地扛水泥的穷小子,如今给女儿扎辫子比女助理报表还熟练。
夜色渐深时,夫妻俩常坐在这里复盘人生。万龙会突然掏出发黄的记账本:“看,2015年我们一天伙食费才18块。”那些被贫困挤压变形的岁月,如今都成了下酒的佐料。
四、二十六双小手的温度
家族聚餐日,二十六个孩子把客厅变成游乐园。大嫂在教女孩们编花绳,二叔带着男娃们修玩具车。九十岁的太奶奶坐在藤椅里,口袋里永远装着山楂片。
“当初接你们来城里,就怕你们不习惯。”田东霞给婆婆盛汤时,老人突然握住她的手。十年前那个暴雨夜,老两口抱着五个孙儿躲在漏雨的瓦房里,却对电话那头的儿子儿媳说:“都好,放心。”
如今看着孙辈们叽叽喳喳分蛋糕,老太太抹着眼角:“人老了,就爱听这些闹腾声。”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三十年前她也是在这棵树下,送走了外出打工的儿子。
五、流言与拥抱
“生这么多,当自己是母猪吗?”某天接孩子放学,田东霞无意间听见这话。她攥紧购物袋站在原地,忽然感觉衣角被拽住。低头看见六女儿举着棒棒糖:“妈妈,老师说这个口味最好吃!”
那天晚饭后,全家开了场“批斗大会”。大儿子红着眼眶:“他们不知道妹妹们多可爱!”三女儿把获奖的作文拍在桌上,题目是《我的49口之家》。最小的九宝虽然听不懂,却挨个给哥哥姐姐擦眼泪。
深夜,万龙突然说:“要不咱们...”话没说完就被妻子捂住嘴。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墙面的全家福上——那是在公司上市那天拍的,九个小家伙把爸妈的领带和丝巾扯得乱七八糟。
六、不是终章的日常
春节前大扫除,孩子们在旧物箱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田东霞和万龙站在工地前,身后是歪歪扭扭的标语牌;五年前的全家福,三个娃哭得满脸鼻涕;还有张皱巴巴的B超单,边缘写着“老九来了”。
窗外飘起细雪,老七趴在窗边喊:“妈妈快看!”九个孩子挤在落地窗前,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成一片星云。田东霞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突然想起生三胎时护士说的话:“你这子宫怕是租来的,急着还呢。”
她笑着往汤里撒了把葱花。香气弥漫中,听见丈夫在教孩子们念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老四把“晚来天欲雪”背成了“晚饭添芋头”,满屋子笑倒一片。
这世上从没有标准答案的人生。有人追逐星辰大海,有人守望人间灯火。对于田东霞来说,幸福就是深夜加班回家时,看见二十六双小鞋子整整齐齐摆在玄关,像等待归巢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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