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啸海正在春辰当代艺术研究中心进行的新展，是一次接纳意外，期待与偶然性碰撞的“急就章”，聊起这次展览时，艺术家也并没有避讳这一点。新展“诺斯托依”的准备工作几乎一气呵成，凭借对材料的熟悉，多年创作积累下的经验与信心，当然也包括某种创造性游戏的心态，吴啸海完成了一次最快速度将作品投入现场的实验。
▲ “诺斯托伊”展览现场
某种反文化的天然立场，依然贯彻在春辰艺术中心展出的吴啸海新作中。曾经在艺术家平面绘画里出现的帐篷，在本次展览中变换为另一种混沌的空间形态。最显眼的装置作品，由雕塑工厂废弃材料搭建而成，其形态介于帐篷、雕塑、禽类养殖圈之间，成为了几只从农贸市场买来的大白鹅暂住地。
艺术家不舍放过把“文化”作为诱饵，戏谑观众的创者权力与乐趣。细究起来，这带有达达主义式的“恶作剧”气质、荒诞感、冒犯性与幽默感，但不假思索地为作品在既定知识谱系里寻找位置和某某主义，恰好也是艺术家在作品里持续讽刺，和他想提醒人们警惕的。
▲ “诺斯托伊”展览现场
如何避免成为AI
展览名称“诺斯托依”，出自古希腊神话，只不过，读过古希腊神话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出处。据艺术家说，不少人误以为“诺斯托依”是某位神祇的名字。在希腊语中，“nostos”意为“返乡”，复数形式“nosto“”，是一本与《伊利亚特》和《奥德赛》齐名的古希腊史诗的名字。这本描述了神灵和英雄在战争结束后，回归他们各自命运的特洛伊后传已不幸失传。
墙面文本则出自艺术家之手：
“在遥远的彼岸，时空的边缘，存在着一片虚空。无尽的风吹过，似乎传递着某种久违的召唤。在灵魂的领域，神性与人性并不对立。所有，从微小的细节到宏大的命运，都在诉说着回归的故事。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刻的觉醒。每一颗星辰都是神性未曾说完的诗行，每一根纹理都是人性未曾触及的真理。”
▲ “诺斯托伊”展览现场
“回归”的意义之于吴啸海，可以是语言游戏，也可以是回归自然，回归人的基本感知、行动能力与主体性，也可以是艺术回归它难以解释的神秘感、暧昧性与无可替代性。后者例如至少在目前，稍作训练的人仍能如同辨识气味一般，快速分辨出一幅出自人手的画作和Ai垫图生成的图像之间的微妙差异。
5件放置在木桌架上的小型综合材料作品，与展厅里最大的作品具有统一的灰白色外观，这些作品被艺术家命名为雅努斯（罗马神话中掌管门、起始与过渡的双面神），贝罗娜（战争与毁灭的女神），福尔图娜（命运与机遇之神），萨图尔努斯（农业、时间与丰收之神）萨图尔努斯（农业、时间与丰收之神）和西尔瓦努斯（森林、田野与自然的守护神）。
艺术家把他在雕塑工厂收集的架子、木棍、帆布、碎砖、钢丝、钢板等等废弃材料以相对随机的方式重组，并在试着为它们赋予模糊的形象，由石膏浇滴后，也许人们仅仅能付出想象力和努力，于混乱扭结中，捕捉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形象与象征性，或许是一只大蜘蛛、两个花滑运动员、石膏头像倚在大树边……
▲ 雅努斯，80x130x43cm，综合材料，2022-2025
▲ 贝罗娜，67x83x33cm，综合材料，2022-2025
▲ 福尔图娜，110x200x70cm，综合材料，2022-2025
危险的不是艺术被人工智能替代，在艺术家看来，更危险的是人们面对作品时，不加思索地对文化阐释全盘接受，以及创作者心里惦记观众，便因势利导，策略性地运用概念以投其所好。因而忘却了，过度连接作品与希腊神话之间的意义，究竟有多少是根据思维惰性，顺应作品阐释的某种约定俗成？这种观看的惯例，又在多大程度上培养着观众被常识与“文化”过度侵袭？而基于分类的理性检览、筛选与判断的深度思考模式，艺术家说，“不也正是AI分析作品的方式吗？”基于此，吴啸海为观众设下了陷阱。
▲ 萨图尔努斯，82x87.5x65cm，综合材料，2022-2025
▲ 西尔瓦努斯，151x50x36cm，综合材料，2022-2025
人看到什么，是谁决定的？
近几年人工智能技术取得革新发展，吴啸海从最初的好奇尝试，到深入了解，到现在，他反而更笃信艺术存在的特殊意义，并把艺术与“神话”，和造物主创造万物的超验性划上了连线。但这不是出于一厢情愿的感性判断，也是艺术家对前沿技术作出研判后的得出结论。他曾参长期参与智能汽车摄像头的开发工作，与人工智能研究人员的合作过程，让他了解到人眼最大的优势，在于能通过快速调整焦距，对场景中的可取信息进行筛选与智能分析，具有技术无法企及的主动性、适应性和判断能力。
▲ “诺斯托伊”展览现场
吴啸海经常感叹自然何以“用最简单的原理，创造最复杂的变化”，构造出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这让他联想到人的创作。创作者因为手握画笔，暂时拥有了造物者的身份，他希望自己也能回归到某种最简单的创作方法，用更直接的生成方式，回归艺术本就具有的暧昧与模糊性，这在吴啸海看来，也是艺术最核心的优点。
比如，近年来吴啸海开始采用特别的户外写生方式，依托大尺幅的创作，他“看到什么就画什么”，从角落起笔，艺术家快速直接地让手跟随眼睛变幻的焦点复刻自然，记录目之所及的每一帧。通过让自己变成一台人眼“扫描仪”，去忘记刻在骨子里的单点透视、色调、画面调性、空间意识等等已几乎成为本能的创作反应。
▲ “诺斯托伊”展览现场
从壁画、涂鸦、架上绘画，再到“诺斯托依”里的综合材料与装置作品，吴啸海在创作中挑战着自己身上来自文化、教育等等既定知识系统的制约，清理艺术训练带来的“负面”效用，例如“从概念跳到另一个概念”的创作模式。另一方面，通过现场与社会介入，艺术家将也类似的问题抛给了观众，“你看到什么，是谁决定的？”
（来源：中央美院艺讯网）
艺术家简介
吴啸海，1972年生于湖南，199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院副院长。2008年被 BEAUX ART 评选为“2008年度全球十位最具潜力艺术家”。作品曾展出于柏林STARKE基金会美术馆、伦敦/苏格兰电影协会、巴黎夏悠宫国立剧院、巴黎大皇宫、BFI 英国电影协会、保加利亚国家美术馆、王储基金会传统艺术学院、中间美术馆、成都美术馆、武汉美术馆、西安当代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并在位于法国、德国、英国、保加利亚、西班牙等国外数个重要机构展出。作品被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FRAC Pays de la Loire、法国政府等机构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