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6月末,志愿军刚刚在朝鲜结束了第五次战役,这次战役挫败了李奇微“以侧后登陆配合正面进攻、在朝鲜蜂腰部建立新防线”的企图,加速了朝鲜战争的结束。
在第五次战役的总结大会上,彭德怀难掩心中的激动:“黄朝天!你这次抗命,抗的好啊,我这次必须狠狠的奖励你。”
黄朝天的上级宋时轮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58师好样的,既能打硬仗,又顾全大局,不愧是一支作风硬朗的部队。”
“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凡是统兵之人,这个道理必须明白,彭老总身经百战,为什么这次直呼黄朝天“抗命抗的好”?
多年之后,我们再回看那场战役,不禁感叹黄朝天的58师之英勇,如果不是他当时抗命,美军还真有可能击败志愿军。
“礼拜攻势”
1951年4月11日,麦克阿瑟正在享用午餐,突然收音机里传来了一条消息:“美国总统杜鲁门已经签署了一份文件,由李奇微接任麦克阿瑟‘联合国军’总司令之职,后者工作交接完毕后立即回国。”
听到这一消息,麦克阿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在战略方向上,麦克阿瑟一直与杜鲁门存在巨大分歧,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倚仗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多次忤逆杜鲁门。
外人看来,杜鲁门属于是官报私仇,但麦克阿瑟内心却要感谢自己这位政敌,过去的半年里,这位二战名将已经领略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继续打下去,恐怕要晚节不保,借坡下驴也算是明智之举。
其实李奇微并非是“空降”总司令,在此之前他就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
相比于喜欢夸夸其谈的麦克阿瑟,李奇微更加务实,他所指挥的第8集团军在第五次战役之前给志愿军带来了巨大麻烦。
为了向下属展示勇敢无畏的精神,李奇微始终是一身戎装,腰间不仅有手枪,还会挂两颗手雷,以便随时投入战斗。
反观麦克阿瑟,虽挂“联合国军”总司令之职,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日本“遥控指挥”,对于变幻莫测的战场形势,远不如李奇微门儿清。
李奇微原本是艾森豪威尔的得力助手,他拥有不亚于老上司的分析能力与洞察能力。
1950年底,李奇微正式抵达朝鲜,志愿军的运动战能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了第四次战役时,李奇微已经发现了志愿军的致命弱点,那便是薄弱的后勤补给。
为了抓住志愿军这一弱点,美军撤离汉城之后对周边区域进行了坚壁清野,志愿军虽说士气高昂,但始终未能继续向南推进。
在与我军的对峙中,李奇微发现了一个规律,志愿军的军事行动非常有规律,基本保持在七天一个周期,七天过后,无论战况如何,志愿军必会撤退。
原来当时志愿军战士最多只能携带七天的单名口粮,由于没有制空权,我军的补给线不能延伸至前线。
针对这一情报,李奇微发明出了“礼拜攻势”,即志愿军发起进攻的前六天高挂免战牌,等到第七天再凭借机械化部队进行猛攻。
“礼拜攻势”给志愿军带来了巨大损失,当时我军的处境十分艰难,可谓是进退两难,美军部队机械化程度高,我军冒然撤退将会迎来灭顶之灾,如果硬着头皮打,战士们还要与饥饿作斗争。
无奈之下,彭德怀只能命令部队在“三七线”附近驻扎,静观时变。
然而,金日成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的头脑,毕竟汉城意义重大,中他认为,中朝联军应该携攻陷汉城之威,继续南下,扩大战果。
彭德怀多次向他解释补给线的重要性,金日成却无动于衷,甚至扬言要拿回朝鲜人民军的指挥权。彭、金两人的矛盾闹到了莫斯科,斯大林亲自下场调解,这才让中朝联军没有分裂。
见我军按兵不动,李奇微反倒着急了,志愿军不上套,就这样对峙下去,战争将会无限期进行下去,美国国内已经有了厌战情绪,于是李奇微酝酿出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形势危机
虽说彭德怀一直反对部队继续向前推进,但迫于多方压力,他还是发动了第五次战役,六十万部队朝着“三八线”挺进。
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志愿军表现的中规中矩,虽说伤亡数字较之前有所上升,但也按时拿下了指定据点。
但随着战役进入第二阶段,志愿军火力不足、补给薄弱的弱点逐渐暴露,漫长的战线上出现了几个空隙。
由于当时中美两国早已在谈判桌上博弈,所以双方都希望在战场上赢得足够的筹码,彭德怀发动第五次战役的主要原因也是在此。
从军事角度看,发动第五次战役风险极大,我军缺乏运输设备,为了支持前线高强度的作战,后勤补给设施只能前移。
但后勤部队移动缓慢,一旦我军陷入被动,来之不易的物资将会拱手让人。
就连毛主席事后都评价:“第五次战役,打着急了,战线拉的太长了。”但我们不能用上帝视角去评价历史,以当时的背景,彭德怀除了背水一战外,别无选择。
由于部队时刻存在被分割的风险,再加上李奇微防守严密,我军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彭德怀不得不提前下达了结束第五次战役的指示,部队有序撤回“三八线”。
李奇微敏锐的发现了战机,不过这一次,美军没有像以往一样凭借猛烈的炮火全线反击,而是模仿我军,玩起了战术穿插,李奇微兵分三路朝我军进行反扑,其中中路属于是佯攻,在正面牵制志愿军。
西路是李奇微进攻了重点,美军计划以优势兵力拿下铁原等地,进而切断我军后勤补给,然后配合东岸登陆的部队将我军合围。
但李奇微的计划被彭德怀察觉,志愿军也把防御重点放在了西线,美军进展缓慢。李奇微的助手范弗利特提出,应该及时调整部署,加强东线的进攻力度。
范弗利特的计划被李奇微批准,范弗利特亲自带领美第八集团军第9军,外带韩军两个师朝华川一带进发。
华川是朝鲜半岛重要的交通枢纽,一旦华川陷落,美军此后便能顺流直下,直逼我军后方。当时我军的医院、弹药库、炮兵部队都部署在华川附近,华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由于西线压力很大,我军在东线的兵力比较薄弱,驻守华川的180师也没有想到范弗利特的机械化部队会从天而降。
在敌人的强大攻势下,180师英勇反抗,彭德怀要求180师尽可能的拖延美军前进的步伐,为后勤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但由于敌我实力差距过大,180师伤亡惨重。
由于师部电台被炮火损毁,180师选择与敌人血战到底,几乎全军覆没,师政委吴其德被俘。范弗利特如愿拿下了华川,正当美军在休整时,黄朝天率领的58师赶到。
当时黄朝天接到的命令是向北撤退,华川属于是部队北撤途中必经点,部队行进至华川附近时,黄朝天隐隐约约听见附近传来炮声。
黄朝天立刻与政委朱启祥进行商议,朱启祥认为:“华川并非是前线,但附近却传来炮声,说明180师已经接敌,目前情况不明,部队应该停战前进,以防一头扎进敌人怀里,待侦查兵查明情况再行动也不迟。”
正当黄朝天犹豫不决时,前沿部队173团致电了师部:“师长!华川地区发现大批美军,并且携带有重武器,我军阵地遭到了炮击。”
现在事态已经非常明了,美军已经迂回到了我军的后方,黄朝天推测,美军接下来一定会控制北汉江大桥。
而此时58师身后的27军和12军依然在和美第10军缠斗,如果放任美军拿下北汉江大桥,整个第9兵团十万余人将会被敌人“包饺子”。
师部参谋认为,58师接到的命令是撤退,如果此时贸然投入战斗,一旦影响全局,志司追究下来,黄朝天可能会被严惩,应该先把情况向志司说明,再等待下一步命令。
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58师联络到志司需要经过20军、第9兵团两道坎,即便是消息传达到位,彭德怀也需要足够的时间作出判断,等命令下达时,美军可能早已在北汉江构筑好了防线。
面对这种情况,黄朝天陷入了犹豫,如果立即投入战斗,自己背上“抗命”的罪名不说,部队可能还会蒙受巨大损失。
58师刚刚入朝便参加了数次恶战,其中比较有名的便是长津湖战役,部队其实并未满编,一共只有7000多人,并且弹药也并不充足,全师上下值得一提的重火力只有4门107毫米迫击炮。
反观美军,虽说占领华川的只有第7师,但周围的美24师、韩6师、韩2师、韩3师完全能够在3小时内支援华川,58师面临的是2.8万装备精良的美韩联军。
挽救全局的一次“抗命”
此时担子落在了黄朝天和朱启祥的肩上,思考片刻后,黄朝天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图上华川的位置:“干吧!打仗总要有人牺牲!”朱启祥的目光也越发坚定,两人立刻制定了作战计划。
58师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地形,黄朝天以第173团和第174团为主攻,第172团为预备队,迅速占领了华川以北的战略要地。
考虑到敌人拥有大量装甲部队,58师将所有反坦克地雷埋在了公路上,并在公路两侧分段构筑工事。
美军最开始是以坦克为先导,朝58师阵地袭来,部分坦克履带被炸断之后,美军只能呼叫远程炮火进行支援。
但黄朝天的战术是化整为零,将7000人的部队分散到七公里长的战线上,不仅全师设置了多道防线,甚至连排一级也是如此,敌人的炮击几乎找不到目标。
为了最大限度的拖延敌人进攻的脚步,58师还多次派出小股部队袭扰敌人侧后方,这一举动误导了美军,让他们误以为参加阻击任务的有一个军,因此只能凭借火力优势徐徐前进。
对于个别阵地,58师也并不会死守,只要达到杀伤美军的目的后便会撤退,美军被这种战术搞得晕头转向,优势兵力也被迫分散,甚至出现了美军炮兵误伤友军的情况。
到了晚上,敌人的飞机、大炮难以锁定目标,58师再组织突击队夺回阵地,在阵地反复易主的过程中,时间在一点点的消耗,美军的火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一周的时间仅仅推进了4公里。
但是,由于敌人兵力过多,58师自身也损失惨重,战斗激烈之时,黄朝天亲自带领一支突击队向敌人发起了进攻。好在彭德怀得知了东线所发生的一切,立即命令60师火速驰援华川。
战斗持续到了6月8日,越来越多的援军已经抵达了战场,美军只能无奈撤去。在13天的阻击战中,58师交出了毙伤敌军7400人,击毁坦克8辆的优异试卷,全师涌现出了11个战斗英雄。
黄朝天的这次“抗命”为友军的撤退争取了时间,避免我军陷入被分割的风险。
事后彭德怀称赞道:“58师能打硬仗,并且顾全大局,真是一支好部队。”
结语
名将之所以能够留下那些名垂千古的战例,主要是因为他们出色的军事才能。什么是出色的军事才能?归根结底还是随机应变的能力,长征时期毛主席的四渡赤水、解放战争时期粟裕的淮海战役,无一不是如此。
对于一支部队来说,铁一般的纪律固然重要,但作为高级指挥官,能够在意外发生时勇敢的去挑战纪律,这显得非常难得。
黄朝天之所以能够在华川阻击战中名垂青史,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色的军事才能,更重要的是敢于变革,无私奉献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