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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肿瘤治疗的不确定性下，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各类诊疗技术的不断提升，患者的生存周期得到大幅延长、肿瘤逐渐转为真正的慢病化管理的趋势是确定的，让过往少数人被治愈的幸运成为多数人的平常。”
作者 | 人物君
胆识与信心
如今距离莱州市人民医院肿瘤科拆分为两个独立科室已经过去十多年时间，作为分拆后成立的肿瘤内一科主任的付明娜，回忆起当初刚独自挑起科室重担时的艰难，现今的她，更多的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释然。
2012年，随着莱州市人民医院整体搬迁至新院区，肿瘤科也因为发展需要从原先的一个科室扩展成两个，付明娜被任命为肿瘤内一科主任。说是独立科室，其实当时的肿瘤内一科只占有半个病区、15张病床。科室医生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医生，近乎就是“独自搭台，自个儿唱戏”。
▲莱州市人民医院肿瘤内一科主任 付明娜
因为之前莱州市人民医院在肿瘤的放射治疗方面还是一片空白，搬至新院区后，有了空间以及新购置的肿瘤放疗设备，于是就决心将肿瘤的放疗工作开展起来。因为在此之前，付明娜曾先后赴北京301医院、山东省肿瘤医院进修过肿瘤的内科治疗以及放射治疗，于是发展肿瘤放射治疗的重担就落在了付明娜所在的肿瘤内一科肩上。
接下这项从零起步的工作，付明娜的压力不言而喻。但对于一向追求完美主义的她而言，既然受此重托，就不能以一般化发展下的心态处之，而是必须向着高精尖的技术方向努力，将肿瘤的放射治疗在莱州地区打出品牌。
为此，付明娜于2013年在青岛大学附属医院进行硕士研究生深造，师从现青岛大学附属医院肿瘤放疗科主任、著名头颈肿瘤专家陆海军教授，主攻肿瘤的放射治疗。也是在那一年，莱州市人民医院收治了一名鼻咽癌患者，患者刚来时鼻子不透气、头疼得厉害，这正是对付明娜研究生阶段所学的一场技术“大考”。
放疗对于头颈部肿瘤有着很好的疗效，但必须是高剂量的，如果达不到70Gy的放射剂量，很容易导致一两年内肿瘤的复发。而这样一个剂量几乎已经达到头颈部肿瘤精准放疗的极限了，对于很多县级医院而言是不太敢碰这样一个剂量的，一旦控制不好就可能损伤脑干这类生命中枢。或许是因为名师出高徒，也是对于自己平时认真学习以及技术掌握扎实程度的自信，付明娜还是勇敢地采用了70Gy的根治剂量，结果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患者的治疗效果非常好，高质量地回归了正常生活。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该患者的鼻咽癌一直没有复发过，基本实现了临床治愈。
艰苦之创业
上述患者的成功治疗，给了付明娜很大的信心。但对于那时候刚开始独挑科室大梁的付明娜而言，慢慢征途才刚起步。
那时候肿瘤内一科虽然只有15张床位，但等待进行放疗的患者量却很大，最多的时候有将近30位患者。而且放疗本身就是个特别耗时间的活，给患者画放疗靶区时，每一步都要极其精准，否则定位不准确，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误差，都会影响放疗效果。这样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过程，从靶区的设计到制定出来，平均就需要2小时。
与此同时，医生还要详细地与每位患者沟通，及时完善病历、下医嘱。尤其是对于这些放疗患者的医嘱，可能每天都需要调整，有时候甚至一天内需要调整好几次。
这些工作，在肿瘤内一科刚创建的那段时间基本都是靠付明娜一人撑着。虽然有分配了一位年轻医生，但因为是刚毕业，很多东西都需要付明娜从头开始给他一点点去教。有时候付明娜会让他来写下病历，但完后还是需要付明娜去仔细复核修改，改一遍病历又要花上2小时左右，有时候还不如自己直接来写的快。
那段日子，付明娜基本上每天都要工作到后半夜。最长的一次连续工作了72小时，结束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到家后倒头就睡，一下子睡了很久很久。而且这段艰苦的岁月并不是短暂的一段时间，而是从2013年一直持续到2016年，那时候正值医院的肿瘤放疗从起步到不断成长的关键时期，床位少，患者周转快，而人手又不足，只能加班加点来弥补。在那足足三四年的时间里，付明娜都是在与十年赛跑的疯狂工作状态中。
家里人一开始也是颇有怨言，想着别人周末都有休息，你这几乎全年无休也就罢了，晚上连赶在12点前回来都算是奢侈。不过家人们抱怨归抱怨，但也理解付明娜的辛苦与不易，基本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用她操心。正是有了这样一个坚实后盾，才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科室的发展中。
有时候累的确实有点撑不住了，但想到患者以生命相托，就是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当然，这份工作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但又不全是，因此其承载的生命的份量是最厚重的。”
直至后来，肿瘤内一科从半个病区扩展至一个病区，人手也逐渐充实起来后，情况才慢慢好转。如今的肿瘤内一科已成长为拥有9名医生和50张编制的床位，具有全方位的肿瘤治疗手段的规模化科室，并且仍在持续不断发展壮大中。
向一线看齐
付明娜将肿瘤内一科打造成了融合有放化疗、免疫治疗、靶向治疗以及介入治疗、射频消融治疗等一系列诊疗技术的学科综合体，尤其在放疗方面，她给科室打下的深厚底子，成为了莱州市人民医院在肿瘤治疗领域的一张名片。
肿瘤内一科现可以开展包括调强适形放疗（IMRT）等在内的多种先进放疗技术，可以治疗乳腺癌、结直肠癌以及食管癌等各类实体肿瘤，对于肿瘤的骨转移、脑转移等都有着很好的疗效。其中，对于肿瘤骨转移、脑转移的姑息对症治疗，有效率可达80%以上；而对于肺癌、乳腺癌等的根治性放疗，有效率也可达到60%-70%，特别是在联合化疗、免疫治疗时的效果会更好，基本都是优于单一疗法。
此外，莱州市人民医院还会定期邀请烟台毓璜顶医院、青岛大学附属医院、山东省肿瘤医院乃至北京等大医院的专家定期过来会诊，对于一些特殊复杂的病例，在专家的指导下精准勾画放疗靶区，并为患者制定适宜的治疗方案。同时，科室也会定期派出医生外出进修学习，不断提升团队的临床技能。
经过多年来的不懈努力，如今莱州市人民医院每年接诊的放疗患者已达400人次左右，其肿瘤放射治疗技术水平，现已能达到跟烟台毓璜顶医院以及其他一些省级大医院基本持平，只是在质子重离子治疗这类高尖端科技的放疗技术上目前尚未开展。
同时，科室在免疫治疗、靶向治疗等肿瘤前沿技术的开展上也是奋起直追，逐步向大医院看齐。在付明娜看来，如今的肿瘤治疗，尤其在肿瘤内科的药物治疗方面，大小医院间已经实现了很好的同质化，都是按照肿瘤临床指南去进行规范化治疗，彼此间的差距因此在逐步缩小。针对最新版的肿瘤临床诊疗指南的学习，科室会与上级医院间保持密切的交流，以做到将每项诊疗指南吃透做细。在邀请外院专家来此指导的过程中，会针对某位复杂程度较高的肿瘤患者，请专家详细讲解整个治疗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在这样的实战指导中，使得团队的诊疗技能得到充分的锻炼与提升。
对于肿瘤患者，除了生理上的治疗，对他们心理上的关注同样重要。很多患者在得了肿瘤后，会感到难以承受，导致抑郁、焦虑甚至脾气暴躁。这时候医护人员就要多与他们交流，帮助他们科学认识肿瘤，重拾对生活的信心，积极配合治疗，这一点非常关键。
这其中还包括对于他们家属的心理疏导，有时候肿瘤患者家属的心理压力是要比患者本人更大的。白天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付明娜就经常利用晚上的时间约着患者家属一起聊聊，听听他们的想法。在这样的深入沟通中，根据不同家庭的实际情况，制定最符合他们自身条件的肿瘤治疗方案，在保证治疗效果的同时，做到兼顾整个家庭的长远考虑。
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
当初因怀揣着对于医生这份职业的神圣崇拜感而走上医学之路的付明娜，强烈的使命感告诉她，对待生命必须全力以赴。虽然中晚期肿瘤的治愈难度很高，但她相信总会有奇迹发生。
付明娜清楚记得多年前她救治的一位乳腺癌患者，因为家里条件差，该患者之前一直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最后实在不行了才被送来医院，患者溃烂的胸部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就连家属都不敢靠近。其实那位患者当时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但医生的职责告诉付明娜，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一个生命。
面对该患者胸部布满的厚厚结痂，必须先给她清理。于是，付明娜强忍着恶臭给她清疮，每次清理完之后又有脓液流出，有时一天要反复清理三次。等伤口清理完成后，就要为该患者制定合适的治疗方案。因为该患者没有经济条件做化疗，付明娜就与她沟通，决定先给她做下局部放疗试试。幸运的是，放疗的效果非常之好，肿瘤缩小，皮肤也愈合了，虽然乳腺已几乎被完全破坏，但不再溃烂、流脓，患者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显著改善。
放疗之后，患者的心情变好了，也能吃下饭了，后期又给她进行内分泌治疗。之后，付明娜又为该患者争取到了一笔慈善基金支持，为她做了9个周期的治疗，就这样又生活维持了多年。虽然最后该患者还是因为经济拮据无法长期治疗，导致肿瘤恶化转移后去世了，但她的生活质量在那几年还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还有一位特殊的老年肺癌患者，当时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已过世，女儿又有残疾，只有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孙女陪着她。因为平日里还要照顾孙女，老太太得病后就一直硬挺着没来医院看，直至最后实在下不了床了，才被邻居送来。老太太当时只有手头存的一点积蓄，为了经济起见，付明娜给她用了第一代的靶向药生成药物，没曾想，在治疗一周后患者就可以正常下床，病情得到了很好控制。在此后的维持治疗下老太太又生活了7年多才过世。
当然，这样的幸运个例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靶向药物在不同个体上可能有着不同的体现，比如有些药物的中位无进展生存期（PFS）是在5-6个月，但也有患者在此药物治疗下创造过生存10年以上的奇迹。而随着近些年来，各种靶向治疗、免疫治疗药物的不断更新迭代以及各类前沿肿瘤诊疗技术的持续涌现，这样的治愈病例正逐步从少数人的幸运到多数人的平常。
付明娜觉得，在肿瘤治疗的不确定性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各类诊疗技术的不断提升，患者的生存周期得到大幅延长、肿瘤逐渐转为真正的慢病化管理的趋势是确定的，让以往个例性的治疗奇迹变为普遍性的康复希望。
责编 | 王 嘉
校对 | 杨 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