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即使癌症进展，能选的治疗方案还有很多，我极有希望与癌共存好多年。”
撰文 |燕小六
责编丨汪 航
在2025年“世界癌症日”相关活动中，70岁的英国顶级放疗学家阿德里安·克莱林（Adrian Crellin）首次透露，近十年来，自己患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癌症。
克莱林现任英国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英格兰质子治疗项目临床负责人， 是英国利兹大学癌症研究所临床肿瘤学教授、顾问。
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克莱林的情绪两极分化：想到并发症、副作用甚至死亡时，他感到恐惧，而进入放射治疗室，恰恰又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第一次走进自己的大楼，情绪上是崩溃的，但一旦进去，它就成了一个避难所。”克莱林说。
英国顶级放疗专家阿德里安·克莱林（Adrian Crellin）近照。图源/LeedsLive
确诊癌症
克莱林在全球放疗圈声名远播。从医40年来，他曾领导国家级创新放射治疗研究项目，推动质子治疗纳入英国NHS。
他领衔多项NHS儿童青少年癌症临床试验，旨在减少治疗副作用、提高生活质量。相关发现使英国在儿童青少年人群的放射治疗中，居于领先地位。
2019年，克莱林获颁“CBE（大英帝国司令勋章）”。颁奖词称，他的成就之一，是在欧洲最大的教学医院圣詹姆斯大学医院创办利兹癌症中心。“在这里，患者能获得全球一流的治疗。”NHS如此介绍该中心。
也是在自己一手创建的癌症中心内，克莱林被确诊为癌症。那是2016年，克莱林发现自己尿中带血。全科医生了解基本情况后，迅速将他转到圣詹姆斯大学医院。
基于血液检查、MRI、骨扫描等结果，主诊医生认为，源于前列腺的癌细胞在克莱林的骨骼中大面积扩散。
据NHS数据，前列腺癌是英国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每年新发病例约4万例，死亡病例近1.2万例。“每9名男性中就有1人患病，其中约25%的患者会因转移性前列腺癌而去世。”英国女王大学于2024年12月发文指出。
我国虽不是前列腺癌大国，但根据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流行病学调查，约有54%的前列腺癌患者在首次诊断时，已发生远处转移，这些患者的5年生存率从未转移患者的＞99%降至30%。另一项荟萃分析显示，骨转移的前列腺癌患者平均生存时间为21个月。
欧洲泌尿协会患者教育内容显示，针对转移性前列腺癌，治疗旨在减慢癌细胞生长，延长患者生命、减少症状。
“需要注意的是，无法治愈和绝症、终末期，不是一回事。”克莱林解释，终末期癌症意味着“治疗方案已穷尽”。
“对我而言，即使癌症进展，能选的治疗方案还有很多。我极有希望与癌共存好多年。”克莱林说。
2019年，克莱林获颁“CBE（大英帝国司令勋章）”。图源/Leeds Hospitals Charity
“赶上治疗的好时候”
诊断后不久，克莱林启动激素治疗，并延续至今。截至本文发布，他已完成6轮化疗、4轮局部放疗。按他的表述，后续可能还要做两轮放疗。
激素治疗联合化疗是转移性前列腺癌的首选方案。前者又称内分泌治疗、去势治疗，旨在降低患者体内雄激素水平，延缓临床或影像进展。在此基础上早期应用化疗，能显著延长生存期，改善临床症状。
放疗的目的是杀死癌细胞，缩小原发灶、转移灶，控制、缓解转移灶引起的疼痛。
“我非常幸运，赶上癌症治疗快速进展的好时候。”克莱林说，他采用了立体定向放疗（SBRT）等“全新”的放疗技术。
此类技术依托于前沿影像引导系统，宛如给放射线安装导航仪、瞄准器，能精准打击肿瘤，同时降低对周围正常组织的损害，以最大程度降低治疗副作用、提升生活质量。
它的另一大特点是单次治疗剂量更强。相较于传统前列腺癌治疗动辄数十次的治疗频次，SBRT往往只需做一半的频次，就能达成同等效果。
另一方面，克莱林自称是英国前列腺癌系列研究的受益者，治疗方案紧跟最新进展。
2005年，英国、瑞典携手发起STAMPEDE研究。这是全球规模最大的一项多臂多阶段随机对照试验，旨在评估不同治疗策略在局部晚期或转移性前列腺癌系统治疗中的效用。
2015年左右，STAMPEDE陆续报告激素治疗联合不同化疗的队列分析，在局部晚期或转移性患者中得到积极结果。3年后，该研究率先提出，针对寡转移前列腺癌，激素治疗联合局部放疗值得推荐，可能带来显著的生存获益。
迄今，百余家机构、约1.2万名患者入组STAMPEDE研究的不同阶段。为克莱林提供治疗方案的利兹癌症中心是参与机构之一，尤其在激素治疗联合放疗相关研究中，做出较大贡献。
“推出新疗法的重要一步，就是开展临床对照研究。”克莱林表示，无论是作为一名学者还是患者，他都非常高兴自己能参与其中。
STAMPEDE研究仍在进行中。现阶段，它试图找到两个问题的答案：第一，非糖尿病患者在前列腺癌治疗中添加二甲双胍，能否延长预期寿命；第二，用激素注射代替激素贴剂，能否避免某些副作用并实现良好的疾病控制。
图源LeedsLive
截至本文发布，克莱林的病情明显改善，部分转移灶消失，多项检查指标正常。治疗同期，他也没有停止科研、临床等工作。
在今年“世界癌症日”相关活动中，克莱林展望未来称，癌症研究要和物理学、分子生物学、人工智能等紧密结合。这将这有助于科学家们更准确地预测肿瘤对放疗的反应，推动更多精准放疗、个性化放疗方案进入临床。
“我很清楚，随着病情进展，我的治疗可能变得更激进，生活质量会受到影响。但从某种程度上看，那意味着我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子、孩子和孙辈，做我喜欢的事情。”克莱林笑着说。
参考文献：
1."Smarter, kinder treatments mean I’m still here". University of Leeds
2.Leeds doctor's 'devastating shock' as he's diagnosed with incurable disease he spent lifetime treating. LeedsLive
3.'Going from cancer doctor to patient was bizarrely reassuring'. BBC
4.中国抗癌协会泌尿男生殖系肿瘤专业委员会前列腺癌学组. 《前列腺癌骨转移多学科诊疗专家共识（2020版）》. 肿瘤防治研究. doi:10.3971/j.issn.1000-8578.2020.20.2020
5.Parker, Christopher C et al. Radiotherapy to the primary tumour for newly diagnosed, metastatic prostate cancer (STAMPEDE): a randomised controlled phase 3 trial. The Lancet. Volume 392, Issue 10162, 2353 – 2366
6.Gaito, S. et al. US-UK collaboration in Proton therapy: The Proton Overseas Program.c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Radiation Oncology, Biology, Physics. Volume 108, Issue 3, e405
来源：医学界
校对：臧恒佳
编辑：莉 莉
值班编辑：徐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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