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城市，实现共赢“几道弯”？

运河兴，则城市兴。隋唐以来，运河沿岸城市与城镇不断崛起，至明清，更是在大运河沿岸形成了我国第一个城市带：北京常住人口保持在百万之巨、苏州府成为全国唯一的有三个附郭县的府城、杭州被誉为“天下粮仓”、扬州在清代成为中国盐运和漕运的中枢……今天，大运河两岸居住着中国近八分之一的人口，约一亿七千万人。大运河一直在滋养着两岸城市走向未来，而两岸的城市也在不断思考和探索着如何与身边的大运河和谐相处。

申遗之时，35座城市共同在扬州签署了《大运河遗产保护联合协定》，申遗成功后，35座城市共同享受了拥有世界文化遗产的红利。申遗成功又10年，大运河已从“一条线”发展为可观的“一个带”，这一带，将对接“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等重大国家战略。现在，摆在运河沿岸城市面前的一个共同问题是，在保护遗产的前提下，如何利用运河实现合作共赢。

新华社照片，杭州，2024年9月13日 9月13日，空中俯瞰塘栖广济桥和大运河（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徐昱摄

城市带共同繁荣有迹可循

申遗成功后，两岸城市依托各地历史文化资源、地理区位优势以及协同发展战略，通过跨区域合作实现资源共享、产业互补和文化共融，各行业联盟纷纷成立，其架构为：一个城市发起，其他城市响应结成联盟，然后以一年一度的年会、联盟、论坛的形式展开协作。

联盟的好处是有利于做大做强，而因其涉及利益分歧、外部压力、信任缺失等多重因素，也会产生多种结构性矛盾。目前来看，各种“运河城市联盟”实现了骨骼形成，暂未血肉相连。如何形成更深入的联系？

先让我们来看看江苏。在江苏13个地级市中，直接参与申遗的有徐州、宿迁、淮安、扬州、镇江、常州、无锡、苏州8座运河城市。2014年6月中国大运河申遗成功后，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工作体系不断充实与扩容，至2021年6月，南京、泰州、南通3市作为第一批，连云港、盐城2市作为第二批，先后加入运河“朋友圈”，江苏，实现了十三市全员“入列”。

运河专家曾将运河所流经的8省35个城市分为京津、燕赵、齐鲁、中原、淮扬、吴越等6个文化形态，而代表江苏的“淮扬”“吴越”两种形态，在江苏又被细分为楚汉文化（以徐州、宿迁为代表）、淮扬文化（以淮安、扬州为代表）、江南文化（以苏州、无锡、常州为代表），后因有南通、连云港、盐城等临海城市的加入，江苏又多了一个“海上文化”。

后加入运河“朋友圈”的南京、泰州、南通、连云港、盐城5市，如何更快更好地融入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体系呢？

大运河不是一条线，而是一张网。撇开南京作为江苏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的指挥部，我们发现，没有运河主线经过的泰州、南通、连云港、盐城四地，都有着独特的运河支线——“盐运河”体系。

泰州运盐河，是一条由扬州东北的湾头向东，经江都从泰州南门高桥下流过，再东去南通的河。此河为西汉吴王刘濞所开凿，因其介于南通与扬州之间，又被称为通扬运河。泰州早期称海陵，海陵近海，刘濞在此煮海为盐，我国淮盐大规模的生产从此拉开序幕。但煮盐不是最终目的，要把煮出的盐变成财富，就要将盐运出去，销售出去。为提高运输能力，刘濞开此河，将盐从海边运至广陵（扬州）。

南通滨江临海，辖区内河航道众多，自古以来以产盐为地方特色经济——运河南通段的形成与发展，多与制盐产业有着密切的联系。近代，由于张謇的营建，南通成为中国民族工业发祥地，伴随着工业的发展，南通境内的运河逐渐繁忙起来，例如通扬运河、通吕运河等，出现许多运河节点上的历史遗存，如十八里河口、唐闸古镇大达轮步公司等，都是南通大运河历史的真实写照。

连云港、盐城地区是中国古代两淮盐业重镇，随着两淮盐场、运盐业在历史上的繁荣，连云港、盐城与淮安、扬州一样，诞生了独特的大运河盐文化，进而推动了运河文化的发展。通过盐运河，连云港直连运河城市淮安；通过通扬运河、泰东河、串场河等运河河道，盐城成为大运河体系的重要城市。

江苏的城市因为运河有了共同话题。当下，有一个运河盐运文化的切入口，可以帮助我们厘清城市间的合作方式。一方面，促进泰州、南通、连云港、盐城四地支流航道能够重新焕发生机，再次发挥运河运输功能，推动沿河城镇经济、社会发展。另一方面，通过大运河盐运文化赋能沿线乡镇村庄，建立文化和旅游相融合的运河版“田园综合体”。运河支线城市的特点是不在主航道，运河沿线的原住民、新移民和旅居游客，可以从容体验农事、欣赏河景、沿河游玩，这样有助于形成新的运河社区和特色小镇。

新华社照片，淮安（江苏），2024年5月28日 5月28日，船只在京杭大运河航行（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毛俊摄

全域深度合作有基础

浙江、山东、江苏、河北等省陆续出台省级大运河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条例，为大运河文化遗产进行分级分类保护利用提供法律保障；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浙东运河博物馆、隋唐大运河文化博物馆、南运河“天子津渡”遗址公园等重点项目建成开放；《大运河画传》等一批与运河主题相关的出版、影视作品陆续推出，大运河文化基因进一步激活；大运河沿线8省（市）已全面建立河长制，沿线水环境实行按月全面监测，对江南运河（江苏段）、淮扬运河、中运河实施全面治理和保护，山东、江苏、河南等段水质明显好转，京杭大运河连续三年实现全线通水……应该说，各省市的融合实践，为全域深度合作奠定了基础。

在国家层面上，由国家发改委牵头建立了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工作省部际联席会议制度，沿线省市也成立了大运河文化带建设领导小组。

国家有政策指导，各省有结盟共赢的信心，筋骨构架已成，下一步便是细化措施，以期血脉畅快流通。

建设大运河文化带就是让沿线城市共同发力，打破一亩三分地，促进更大范围的融合和交流。文化带建设涉及文旅、经济、生态、水利各方面，我们应以运河文化为引领，整合运河资源，推动沿岸城市协调联动发展。

其一，考虑各城市特点，将它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北京、天津、河南、河北，衔接“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和中原经济区、淮海经济区、雄安新区建设等国家重大战略；加强江苏、浙江、安徽大运河文化带与长江经济带、淮海经济带的合作交流，发挥镇江、扬州在连通大运河和长江的重要支点作用，发挥苏锡常、杭嘉湖服务上海的重要支撑作用，促进区域间航运互通、旅游合作和人文交往。

其二，沿岸城市应发挥各自特色，推进文旅产业深度融合。如串联沿线历史遗迹（扬州、苏州、杭州三地的园林），开发跨区域旅游线路；如研学进工厂，支持沿线传统工艺（苏绣、乱针绣、杨柳青年画、扬州雕版）产业化，形成文化IP；依托杭州、苏州等城市的科技资源，打造数字经济和高端制造产业集群，等等。

其三，水利建设与生态保护，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生态补偿制度。要制定覆盖大运河文化带区域内主要河流的区域补偿制度，确保属地管理责任得到有效落实。可资借鉴的范例是：宿迁市，不仅在省内与徐州、淮安、连云港签订了生态补偿协议，建立地区间横向生态补偿机制，也跨省与安徽宿州建立定期沟通、通报制度，推动上下游联动治理。

其四，突破狭窄的投融资渠道，做强市场。目前运河沿岸城市的文旅项目，投资主体以国有单位为主（占比约87%），民营企业活力未被激发，我们应引入社会资本，鼓励企业通过股权融资、专项债券等方式，跨省、跨市参与项目建设。

2025年5月1日起，江苏省境内101座船闸取消收费，大运河的血脉将更为通畅，运河城市的融合更是大势所趋。运河城市儿女，要沿河而歌，鼓帆向前，共同描绘运河文化谱系，渲染大运河的绚烂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