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记忆之场》中文全卷本新书分享会在先锋书店举行。作为法国公共记忆研究的集大成之作，《记忆之场》中文版的出版在全球尚属首次，标志着中国学术界在记忆研究领域迈出了重要一步。本次活动由南京大学出版社与南京大学学衡研究院主办，活动邀请了中文版主编孙江教授、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杜骏飞教授、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李恭忠教授三位重磅嘉宾，围绕记忆、历史与未来展开了一场深刻而富有启发性的对谈。
记忆之场：从法国到中国的文化接力
《记忆之场》是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诺拉主编的经典著作，原版于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完成，共135篇文章，5600多页，被誉为“法国公共记忆研究的百科全书”。中文版的翻译工作历时近五年，由孙江领衔的团队精心打造，最终于2025年1月正式出版。此次全卷本的推出，不仅填补了中文世界在这一领域的空白，也为中国读者提供了一个深入了解法国及全球记忆研究的重要窗口。
分享会伊始，李恭忠回顾了《记忆之场》中文版的出版历程。他提到，早在2015年，南京大学出版社就推出了《记忆之场》的选译本，但由于篇幅有限，未能充分展现原著的深度与广度。经过多年的努力，全卷本终于面世，这不仅是一项学术成就，更是一场文化的接力。李恭忠还特别播放了皮埃尔·诺拉为中文版录制的寄语视频，为活动增添了国际化的色彩。
孙江认为，《记忆之场》中文版全卷本的翻译与出版不仅是学术研究的成果，更是一种文化传承。他提到，记忆之场的“场”字在中文中凝聚了多重含义，既是一个具体的点，又是一个抽象的面，还是一种主观意志的空间。记忆之场并非静态的物体，而是一种具有再生产性和激发性的象征性存在。孙江还指出，历史学的写作不仅是对过去的回顾，更是对未来的期待，这种面向未来的思考是驱动人类前行的重要力量。
记忆与AI：技术时代的困境与反思
在随后的对谈中，杜骏飞从人工智能（AI）的角度切入，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在AI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记忆是否正在被污染？他指出，AI的“幻觉率”问题日益严重，其生成的虚假信息可能会扭曲现实，甚至成为一代人的“噩梦”。杜骏飞认为，AI生成的内容不仅会影响当下的认知，还可能通过数据循环污染未来的记忆支持系统。他呼吁，在享受技术便利的同时，我们必须警惕技术对记忆和知识的潜在威胁。
孙江对此表示赞同，并进一步指出，记忆的污染并非AI时代的独有现象。他以唐诗宋词为例，提到许多经典作品虽然形塑了我们的精神世界，但也可能成为束缚思考的枷锁。他幽默地举例说，孩子们背诵《咏鹅》时，未必看过诗中描述的画面，这种“知识幻觉”与AI生成的幻觉有着相似之处。他强调，无论是印刷文化还是数字技术，记忆的失真都与人性需求密不可分。
纸质书的意义：在数字时代坚守信念
面对AI技术的冲击，纸质书的价值成为讨论的焦点。李恭忠提出，在信息传播空前便利的今天，纸质书是否还有特别的意义？孙江从历史的角度回应，认为纸质书承载的不仅是知识，更是一种精神性的活动。他以柏拉图的《斐德罗篇》为例，指出文字虽然便利了知识的传播，但也可能让人遗忘本心。然而，像《记忆之场》这样的经典著作，经过大浪淘沙的沉淀，凝聚了无数人的智慧，其价值无可替代。
杜骏飞则从读者心理的角度分析了纸质书的独特魅力。他提到，纸质书不仅具有物质性，还代表了一种契约和信念。读者购买纸质书，不仅是对知识的追求，更是对真善美的信仰。他还分享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的公众号粉丝中，买书最多的往往是那些对他的言论最忠实的人。这一现象表明，纸质书在数字时代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情感价值和文化意义。
学衡的意义：历史记忆的重构与反思
在对谈中，三位嘉宾还特别讨论了历史上“学衡派”的意义及其对记忆研究的启示。孙江指出，学衡派作为20世纪初中国学术界的重要流派，主张“昌明国粹，融化新知”，试图在中西文化之间找到平衡点。这种努力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守护，也是对现代性的深刻反思。孙江认为，学衡派的意义在于它提醒我们，记忆并非简单的继承或抛弃，而是一种动态的重构过程。
杜骏飞从媒介研究的角度补充道，学衡派的努力实际上是一种记忆的“再书写”。他们通过学术研究和文化实践，试图重新定义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并将其融入现代语境。这种“再书写”不仅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未来的期待。他强调，学衡派的精神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尤其是在全球化和数字化的背景下，如何平衡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全球，仍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记忆之场的未来：历史向公共服务的转变
在对谈的最后，孙江和杜骏飞深入探讨了《记忆之场》对未来历史研究和公共服务的启示。孙江指出，记忆之场的核心在于与当下生活息息相关的历史。这种视角超越了传统的历史研究，强调历史知识应服务于公众，而非被精英垄断。他呼吁读者通过阅读《记忆之场》，找到自己的位置，构建属于自己的记忆之场。
杜骏飞从媒介研究的角度补充道，《记忆之场》的写作方式实际上是一种跨学科的尝试，它将历史学、社会学、文化研究等多个领域的方法融为一体。这种跨学科的写作方式不仅丰富了人文写作的内涵，也为当下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他呼吁人文写作应更多地借鉴《记忆之场》的写作方式，打破学科壁垒，实现知识的融合与创新。人文写作不仅是对知识的传播，更是对社会的责任。
通过探讨《记忆之场》的未来意义，两位嘉宾不仅揭示了记忆研究与中国历史、文化之间的深刻联系，也为未来的学术研究和社会实践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正如孙江所言，阅读《记忆之场》不仅是对过去的回顾，更是对未来的展望。在这场关于记忆、历史与未来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了知识的力量，也看到了文化传承的希望。
《记忆之场》中文版全卷本的出版，不仅是一次学术的盛宴，更是一场文化的觉醒。在AI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如何守护记忆的真实性，如何在数字时代坚守纸质书的价值，如何让历史研究更好地服务于公众，这些问题引发了与会者的深刻思考。在这场关于记忆、历史与未来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了知识的力量，也看到了文化传承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