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幸福娃
莫言在《晚熟的人》里有这样一句话:“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而是允许发生。允许遗憾愚蠢,丑恶,虚伪,允许付出没有回报。”
莫言笔下的“允许二字,像一柄利剑划破了现代人紧绷的生存状态。当所有人都在教我们如何对抗命运、战胜困境时,这位文学大家却将允许定义为真正的强大。
这不是消极的妥协,而是对生命本质的深刻觉知——当我们不再执着于与世界的对抗,反而能触摸到最深邃的生命力。
允许是自我认知的觉醒,人的痛苦往往源于对生命真实状态的抗拒。我们总想修正遗憾,消灭愚蠢,铲除丑恶,却像西西弗斯推石上山般陷入永恒的徒劳。
这本质上源于对自我认知的错位:我们误以为自己是全知全能的主宰者,而忘却了人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当允许生命如其所是地展开时,我们才真正完成了从世界改造者到生命观察者的蜕变。
这种认知的转变不是放弃,而是智慧的开端。就像河流不会试图改变河床的曲折,而是顺着地势奔涌向前。
当我们停止与生命本质的对抗,反而获得了最真实的自我。这种自我不是被世俗标准修剪过的完美形象,而是带着裂痕却依然完整的生命原貌。
允许是生命能量的转化,是对抗需要持续消耗心理能量,这种能量本可以流向更有价值的创造。
当我们在内心与不应该存在的事物较劲时,就像被困在无形的牢笼里反复撞击。
而允许的艺术在于,将这股对抗的蛮力转化为观照的智慧。这不是能量的消失,而是能量的升华——从破坏性的对抗转向建设性的共生。
生命能量的转化遵循着类似热力学定律的守恒法则。当我们停止在内心制造对立冲突,那些被释放的能量就会自然流向对美的感知、对真理的探索、对善的践行。这种能量状态的转变,让生命从消耗战变成了滋养场。
允许是超越二元对立的智慧,是人类思维惯于用善恶美丑的二元标尺丈量世界,这种切割式的认知恰恰是痛苦的源头。
当我们将某些事物定义为不应该存在时,就已经在制造心灵的裂隙。东方的禅宗智慧早就启示我们:淤泥中绽放的莲花,恰恰证明美丑本是一体两面。
超越对立不是混淆是非,而是以全景视角理解存在的必然性。就像黑夜与白昼共同构成完整的一天,生命中的遗憾与圆满、愚蠢与智慧,都是编织人生锦缎不可或缺的经纬线。这种超越不是道德判断的缺席,而是对生命复杂性的全然接纳。
允许是通往自由的路径,是真正的自由不在于改变世界的能力,而在于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当我们允许付出没有回报,就挣脱了功利主义的枷锁;允许丑恶存在,就跳出了道德洁癖的牢笼;允许遗憾发生,就获得了超越得失的从容。这种自由不是无力的放任,而是清醒的选择。
在允许中获得的自由,是生命最舒展的状态。它让我们既能像旁观者般超然,又能如参与者般投入。这种自由不是消极的随波逐流,而是建立在对生命本质深刻理解之上的主动选择。
当我们不再试图掌控一切,反而获得了真正的自主权。生命的河流永远向前奔涌,带走的不仅是落花流水,还有我们固守的执念。
莫言的“允许”哲学,为现代人指明了一条通向心灵自由的蹊径:当我们停止与世界的对抗,停止对完美的苛求,停止对得失的算计,那些曾被我们抗拒的生命真相,反而会成为滋养灵魂的甘露。
这不是对现实的屈服,而是对生命最深刻的致敬——允许万物如其所是,我们终将在接纳中遇见最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