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内的几个怪现象

摄影师：Denys Gromov

碰到新的朋友，喜欢问人家在什么地方工作，然后说，"哦！你们局长是我朋友。"或者"某某最近调你们单位当头了吧，我认识。"这类人，一般都是机关里退休或将要退休的老干部，偶尔也夹杂一些注重政商关系的老板。这话一说，立马身段就高了，底气也足了。

一起聚餐或聊天，突然电话响，拿起一看，惊呼一声某书记或某市长。然后一边跟对方说话，一边点头哈腰，满脸媚态无比谦恭状。碰到这种情况，我会说，"以后接领导电话最好声音轻点，走远点，更不要大声说出'某书记"某市长'名字，以免大庭广众下泄露了领导隐私。"多数情况对方会说"没事，没事，某书记我们太熟了，很随便的。"

很多知识分子，平时写文章不无对权力的深刻批判，但每遇聚会，又津津乐道其认识的官员，满脸得意。更奇怪的是他们的逻辑："天下官员个个坏，他们认识的都是官员中的好人。"

有一次，一位认知不低、我很尊敬的朋友请了一些他很看重的朋友到他的工作室玩，命我作陪。大家刚坐定，主人拿出一饼好茶，边泡边说"这是某某（某领导）最喜欢的茶，朋友帮我好不容易搞来一点。"我悄悄跟他说"世人对权力的崇拜真是深入骨髓，纵然老兄《易筋经》练了几十年，偶尔也不能免俗。"

有个亲戚，每次见到他总是义愤填膺地痛骂当官的，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但是今年，他孩子要毕业了，本就不富裕的他砸下重金给孩子报了个考公务员的培训班，别人问他为啥，他说：“考了公务员，当了官，以后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一老人80岁了，常犯糊涂，骂人，不肯去养老院。女儿先是拿他没办法，后来心生一计，和某养老院商定，以聘老人为副院长让他发挥余热帮助管理为名，将老人骗进该养老院。老人从此享受被人称为某某副院长的荣誉，同时也认认真真地履行“副院长”的职责，做些填写表格整理文件之类的工作，处处以身作则，按时吃药，遵守纪律，不打人骂人，和以前判若两人。

单位领导最大的悲哀，就是把原本意气风发的人搞得心灰意冷，把原本兢兢业业的人搞得敷衍塞责，把原本单纯老实的人弄得诡计多端，把原本埋头苦干的人变得躺平摸鱼，把原本独来独往的人搞得拉帮结派，最后还把私底下只知道搞鬼，不做一点人事的人提拔上来管人和事。

单位领导最大的恶，莫过于对兢兢业业的人吹毛求疵，对阿谀奉承的人赞不绝口，对独来独往的人百般刁难，对拉帮结派的人视若无睹；对埋头苦干的人满不在乎，对浑水摸鱼的人得过且过。

给有关系和背景的人开绿灯并挖空心思寻找亮点。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不折腾是识大体、顾大局，折腾则是勇于创新，不落窠臼；老实人不折腾就被视为是躺平、不求上进，折腾则是爱计较，心眼格局小。

体制内的朋友都“消失”了。有几个是进去踩缝纫机了，其他的大部分，几乎不发朋友圈，偶尔几条也都是分享一下人民日报、新华社之类的大事。而且打开头像一看，大多设置了三天可见，有的干脆就关闭了。很多人微博更是直接注销了。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六七年前，或者再远一点十年前，微信、微博，甚至博客刚出来那会儿，他们的发言、动态蛮多的，非常热闹。许多微信朋友圈、微博点评都很犀利。但最近几年，他们几乎都闭嘴了。偶尔发几个，也不过是花花草草，连晒孩子的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