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 张德全，今年 68 岁，是个土生土长的小县城老人。我这一辈子没什么文化，小学刚毕业，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后来进了镇上的砖厂当工人，一干就是大半辈子。
砖厂效益不好，后来倒闭了，我四十多岁的时候，托了亲戚的关系，进了县城的环卫站，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扫大街，风里来雨里去，换来一个月两千多块的工资。
现在退休了，每月领着三千多块的退休金，本想着能安稳度日，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落得个孤身一人的下场。
我有 一儿一女，儿子 张伟，比女儿 张琳大四岁。从小我和老伴就觉得，男孩是家里的顶梁柱，再穷不能穷儿子，家里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先紧着张伟。
张琳小时候也懂事，从不和哥哥争，甚至有时候我给张伟买新衣服，她还会帮忙收拾整理，说“哥哥穿得体面些，出去才有人看得起。”
听着这样的话，我既心疼又欣慰，心想这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可惜，我没能一直珍惜这件“小棉袄”。
七年前，家里的老房子赶上拆迁，政府赔了 100 万。这笔钱对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当时，我和老伴几乎没怎么商量，直接把钱全给了张伟。理由很简单，他是家里的男丁，以后要撑起这个家，要买房，要养孩子，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钱迟早是别人家的。
那天，张琳站在客厅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着问我：“爸，这钱是咱家拆迁赔的，怎么能全给哥哥？我就一点都不该有吗？”
我皱眉看着她，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嫁人了，娘家还能一直管你？再说了，你日子过得也不差，自己家有房有车，和你丈夫两个人都有不错的工作，难道还惦记这点拆迁款？”
她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转身跑出了家门。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电话也不接，连过年都不露面。起初，我还觉得她是小题大做，心里赌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这一等，就是七年。
我本以为，张琳只是和我赌气，等她气消了，还是会回来的。可一年过去了，她没有回来，两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逢年过节，别人家都是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而我的家里，却越来越冷清。张伟结婚后，搬进了拆迁款买的新房子里，平时很少回来看我。
我和老伴两个人守着空荡荡的老房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我安慰自己，儿子有自己的家庭，忙着工作，顾不上老人是正常的，等以后有了孩子，或许情况会好些。
可现实远比我想象的残酷。
张伟娶了媳妇后，变了一个人。
他以前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对我和他妈还算孝顺。可结婚后，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小家里，几乎不再关心我们老两口的生活。
刚开始，逢年过节，他还会带着儿媳妇回来吃顿饭，后来，连春节都只是打个电话，草草说几句“爸妈新年好”，就再没下文了。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主动去他家看看。刚进门，儿媳妇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耐烦，嘴上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爸”，但眼神里透着冷漠。
我坐在沙发上，想和孙子说几句话，孙子却低头玩着手机，敷衍地应付了几句，根本没搭理我。
吃饭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给张伟夹了一块红烧肉，可他却皱着眉头说：“爸，你以后来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家平时吃得比较清淡，你突然来，我媳妇都没准备合适的菜。”
我愣住了，筷子在手中停顿了一下。儿媳妇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爸，您别介意，他就是嘴快没过脑子。下次您来，我提前给您准备点合适的饭菜。”
我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吃饭都要提前预约了？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吧。
回家的路上，天很冷，风吹得脸生疼。我突然想起了张琳，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她大学四年从来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放假回来还会主动帮我和她妈做家务。
她结婚后，每次回来都会带着礼物，给我们买衣服、买补品，还会陪着我们聊天，哪怕她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看看我们。可现在，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踏进这个家门一步了。
我开始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最让人寒心的事情，还是在我老伴病倒的时候发生的。
老伴得了重病，需要住院治疗，我第一时间给张伟打了电话，希望他能过来看看。可他支支吾吾地说：“爸，我最近公司很忙，走不开，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妈病得这么严重，你都不来看她一眼？”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张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医院不是有医生吗？你们不是有退休金吗？住院的钱你们自己可以解决吧？”
我浑身发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我们把全部的拆迁款都给了你，你现在连个病房门都不愿意进吗？”
张伟叹了口气，“爸，钱是给了我，可我也有家庭，也有孩子要养，日子也不轻松。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捏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老伴病情恶化得很快，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期待：“你说……琳琳会不会来看我？”
我抹了抹眼泪，勉强笑了笑：“会的，她一定会来的。”
可是，张琳最终还是没有回来。
老伴走后，我彻底成了一个孤寡老人。张伟偶尔会打个电话，但从不提让我去他家住的事。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去打扰他们的小家庭。
直到有一天，我摔倒在家里，躺了整整一天才被邻居发现，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我年纪大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好有人照顾，否则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可是，我还能指望谁呢？
无奈之下，我住进了养老院。
养老院的生活很规律，可每天醒来，看到周围清一色的老人，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晚上失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能公平一点，给张琳留一部分拆迁款，或者至少多关心她一点，她是不是还会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有一天，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张老，有人给您寄了点东西。”
我疑惑地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件厚厚的毛衣，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冷了，保重身体。”
没有署名，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字迹——是张琳。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捧着那件毛衣，泣不成声。
我终于意识到，女儿并不是不孝顺，而是被我的偏心伤透了心。她没有忘记我是她的父亲，但她已经不愿再回到这个家，不愿再面对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父亲。
我把毛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我这一生里，唯一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