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今年三十二岁。七岁那年父母离婚,我跟着母亲改嫁到了邻镇。继父是个老实巴交的泥瓦匠,皮肤晒得黝黑,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记得刚搬过去时,他总爱用粗糙的手掌摸我的头,往我兜里塞皱巴巴的糖果。
母亲再婚后第三年,弟弟出生了。那天继父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见到我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照顾好弟弟。"从那之后,家里的气氛悄然起了变化。母亲总说"弟弟还小",继父的目光也常常不自觉地落在摇篮里。我开始频繁往生父家跑,寒暑假几乎都在那边度过。
生父离婚后一直没再婚,在县城开了家建材店。他总说"儿子要富养",初中时就给我买新款运动鞋,高中时直接给我办了张银行卡。有年冬天我发烧住院,生父在病房守了三天三夜,胡子拉碴的样子把我吓一跳。
大专学费是继父出的。那年他在工地扛水泥,肩膀磨得血肉模糊,却坚持要把存折塞给我:"读书才有出息。"生父知道后,每月多给我一千块生活费。那四年我过得很舒坦,每个周末都能和同学聚餐,放假就跟着生父自驾游。
结婚时继父包了五万块红包,我没要。他搓着手说:"等你弟结婚,我们也能攒够钱。"生父直接给了二十万首付,在城里给我买了套两居室。婚礼那天,继父穿着崭新的蓝西装,在酒店门口站了半天,最后悄悄把红包塞给我媳妇。
三年前母亲走得突然。出殡那天,继父蹲在灵堂角落抽了一包又一包烟。我想上前安慰,却发现他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从那之后,我和继父的联系越来越少,只在逢年过节时送些米面油,每月转两千块生活费。
今年中秋前,媳妇提醒我:"要不给两位爸发个红包?"我想了想,分别给生父和继父转了一千块。生父电话秒回:"你刚换工作手头紧,钱拿回去。"我说留着买月饼,他又转回一千:"我和你婶子买了二十盒,你妈生前最爱吃莲蓉馅。"
继父那边过了半小时才回消息:"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和你弟去给你妈烧纸。"晚上他突然打电话,声音有些沙哑:"你妈坟头的草又长了。"聊了几句家常后,他突然说:"你弟最近生意周转不灵......"我答应再转三千,挂断电话时,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深夜刷朋友圈,看到有人发团圆饭照片。我点开和生父的聊天记录,他还在叮嘱"别熬夜工作"。又看看继父的转账记录,他刚刚收下了红包。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默儿,要记得感恩。"
血缘或许能定义关系,但爱从来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在命运编织的家庭经纬里,有些爱像润物无声的细雨,有些爱如热烈灼人的骄阳。或许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答案,但或许答案早已藏在那些深夜的牵挂、沉默的付出,以及无数个辗转难眠的瞬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