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ris Auty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Sight & Sound

(2025年三月刊)

在1984年,大卫·林奇因执导了两部风格迥异的电影而闻名:《橡皮头》和《象人》。时值他的第三部作品《沙丘》的上映,伦敦的国家电影剧院邀请林奇举办了一场特别放映活动。在活动举办期间,我们与大卫·林奇进行了对谈,这位导演谈到了绘画、他进入电影行业的第一步、他拍摄电影的过程、另一个项目的失败以及他想拍摄的一部名为《蓝丝绒》的电影。


大卫·林奇版《沙丘》

主持人:你最初是一名艺术家。你上过艺术学院,当过画家。能请你先谈谈早期的作品《字母表》(1969)和《祖母》(1970)吗?它们既是电影,又像是艺术作品。

林奇:是的,成为一名画家是我一生的梦想,而在我的家乡,在美国的西北部,这是闻所未闻的。我起初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一名画家。我搬到东海岸的时机恰到好处,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的父亲是一名画家,在乔治敦有一间工作室,那里很快就成了我常去的地方,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这个梦想这是可能的。

于是我开始画画,高中时周末我常去华盛顿特区的科克伦艺术学院听课,还去过波士顿博物馆学院和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但我在画画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些声音,或者我希望画布上有某种运动。画作背后似乎有更多的故事。或者不是故事,只是一点点别的什么东西。就在那时,为了参加一个实验绘画和雕塑比赛,我制作了一部一分钟的电影,这是一个包含六个人物的循环电影,背景音乐是警报声。这就是一切的开始。这些人物形象被投影在一个雕刻的屏幕上。完成后,我想这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因为我觉得「这太贵了」,屏幕花了我100美元,胶片也花了100美元。我说:「我拍不起电影。」但一个百万富翁看了这个短片,委托我为他的房子做一幅移动的画——他称之为「移动的画」。


《字母表》

于是他给了我一大笔钱,我买了一台新摄影机,一台16毫米的宝莱克斯。在那之前,我以为所有的十六毫米摄影机都是一样的。我以为「十六毫米」这个词意味着某种......几乎是一个品牌。我还惊讶于不同型号的摄影机的价格为何如此参差。总之,我开始用这台摄影机工作,一连拍了两个月的动画。两个月后,我把胶片拿去冲洗。结果冲洗出来的胶片一片模糊,什么都没拍出来。我变得有点疯狂和沮丧,并给富翁打电话说:「我什么都没拍出来,浪费了你很多钱。」他说:「好吧,没关系。用剩下的钱拍你想拍的电影,最后给我一个拷贝,就这么定了。」于是我拍了这部小电影,《字母表》。如果我当初要拍的那部电影成功了,我想我后来就不会拿到补助金。但因为我继续想做得更多一些,我后来争取到了美国电影学会的补助金。这为我打开了另一扇门。

主持人:回过头来看,你认为自己当初是个优秀的艺术家,还是仅仅是个新手?

林奇:我仍然在寻找自己的方向。我喜欢画画,现在也还在画,但当你成为画家时,你必须夜以继日地坚持下去,然后也许你就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主持人:你花了很多时间(四年)和精力拍摄《橡皮头》(1977)。这部影片中包含你身上的什么东西吗?

林奇:我曾经生活在费城,我称《橡皮头》为真正的「费城故事」。我喜欢工业,喜欢工厂,喜欢烟雾,喜欢石油,喜欢工厂生活和工厂工人,虽然我没有任何相关的实际经验,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但这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费城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因为它腐朽、堕落,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我开始有了一个又一个的灵感,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橡皮头》

主持人:我想知道那部电影的哪些内容后来被延续了下来。在我看来,到目前为止,你拍的三部长片都截然不同,甚至到了一种极不寻常的程度,这似乎不仅是因为预算,它们在美学上也如此不同。

林奇:的确都不一样,但我想有某种感觉或某种方法可以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看出来。我想这或许应该由他人来找到。

主持人:你曾在几次采访中提到,你是在理想版的美国中部长大的,那里阳光普照,有平原和蓝天等等。能谈谈你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吗?那真的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吗?

林奇:是的,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我小时候对大城市的认识几乎是黑白的。我想拍一部名为《蓝丝绒》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田园诗般的世界,一个街区,但在其光鲜的表面之下却隐藏着病态。这几乎与《象人》(1980)相反——表面丑陋,但内在美。但我很庆幸我有这样一个天堂般的人生开端,因为当我真正来到大城市时,它们留给我的印象就格外深刻,而工业也因为这种反差变得如此奇妙。


《蓝丝绒》

主持人:虽然你是一名艺术系学生,但你其实是一个狂热的电影迷,还是说你的观影爱好是后来才养成的?

林奇:不,我从来都不算个影迷。我只想画画,仅此而已。

主持人:但你也说过,你喜欢一些风格非常不同的天才导演的电影。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雅克·塔蒂、沃纳·赫尔佐格、比利·怀尔德和黑泽明。这些导演就像你自己的三部电影一样,各不相同。

林奇:的确如此。比如雅克·塔蒂,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在美国,人们真的不太了解他,但我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不仅在视觉上,他的幽默也非常棒,而且在视觉上和声音上,他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天分。其他人也都创造了一个如此真实的世界,我喜欢进入那个世界,我很想生活在许多这样的世界里。它们太奇妙了。

主持人:《橡皮头》中的超现实主义让人联想到各种导演......尤其是布努埃尔。但这些都是非常欧洲化的东西,而你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林奇:我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主持人:据说你正在筹备的电影之一《罗尼火箭》是一个美国青少年的故事。或者说,这是不是一种错误的看法?

林奇:如果我最终拍成了《罗尼火箭》,你可以回想一下你说的这句话,那将是一个十分奇怪的青少年。但《罗尼火箭》实际上是一部荒诞喜剧,一部惊险喜剧,但它的背景是20世纪50年代的工业世界或几个不同的世界,是一部关于电的电影,罗尼身高约三英尺,或许是三英尺半,有些身体缺陷,留着一头奇妙的红色卷发。

主持人:这是否意味着会回到较小的电影制作规模?

林奇:《罗尼火箭》会用到一些特效,有很多设备,但与《沙丘》相比,规模的确要小得多。


《沙丘》

主持人:也许是一部不那么面向大众的电影......

林奇:它有一些奇妙的元素,我想人们会喜欢看的。不过我认为《橡皮头》也有一些奇妙的元素,但并没有太多人想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

主持人:事实上,这部电影至少被几个著名的电影节拒之门外,不是吗?

林奇:它被戛纳拒绝了。我当时病得很重,还是拖着病躯带这部电影从洛杉矶飞到了纽约,为了买机票,我几乎把银行里所有的积蓄都取出来了。我从一家杂货店借了一辆推车,把24罐胶片和录音带放在一起,到达纽约时,天气非常寒冷。我把它推到影院,在《橡皮头》放映之前,还排了两三部电影。于是我去喝了几杯咖啡,终于在下午很晚的时候轮到我放映这部电影。我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然后拿着我的胶片离开了。大约三周后,我回到洛杉矶,发现影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被戛纳拒绝了。然后我又申请了纽约电影节,又被拒绝。实际上,我的妻子玛丽·菲斯克还强迫我把这部影片带到洛杉矶的Filmex电影节,试图让它获选,并在申请截止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开车送我去,我把这堆东西放在地上,说:「它在很多地方都被拒绝了。你们可能也会拒绝,但还是看看吧。」那个人说:「等一下,我们不管谁拒绝过它,我们有自己的判断,不用担心。」然后它就入选了,就这样......后来的一切都因Filmex电影节而起,真的。

主持人:你似乎在不同阶段经历过好几次拒绝。有一次你们被赶出了美国电影学院,当时你们正在那里拍摄《橡皮头》?

林奇:我们在那里拍了三年半,最后是消防队让我们离开的。美国电影学院就在灰石豪苑的院子里,贝弗利山公园管理处负责管理那个院子。他们觉得我一直赖在那里,所以很不高兴。


《橡皮头》

主持人:事实上你确实一直待在那。

林奇:是的。有一天,有一位金先生来通知我,我必须离开了。当时我们正在拍摄,已经拍了好几个小时了。而我当时还在送报纸赚外快,在晚上送《华尔街日报》。总之,我们连续拍了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我还得在这中间送报纸......我们当时在拍《橡皮头》里的电梯戏,是我们拍的最后一场戏。

持人:《橡皮头》花了大约四年半的时间制作。《沙丘》也花了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

林奇:这很悲伤。

主持人:的确如此。我想知道的是,听说《橡皮头》只花了两三万美元。

林奇:不,这个数额不对......但我不会告诉你它花了多少钱。


主持人:《沙丘》耗资四千两百万美元,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电影之一。走过了这条非同寻常的道路,经历了预算的飙升,现在回过头去看,你觉得你还会再尝试去拍这样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吗?

林奇:《沙丘》确实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和时间,我们每周工作六天,一干就是三年半。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是写剧本,这真的很费劲,因为这是我写过的最复杂的剧本,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沙丘》的每个部分都很复杂,而且成本很高,因为有很多人参与其中,做了很多不同的事情。但它本身的素材就决定了资金、时间和人员上的高耗费。所以,如果我爱上了或者有机会再做一次需要那么多钱的东西,我会去做的。但我也想拍一些小制作的电影和不同类型的东西。

主持人: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科幻迷。而且据说,你拒绝了执导《星球大战3:绝地归来》的机会,但你接下了《沙丘》这个项目。为什么?

林奇:嗯,《沙丘》是一部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的电影,而为乔治·卢卡斯工作,你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那是他的电影。当他和我谈起这部电影的时候,他已经设计完成了四分之三。

主持人:《沙丘》的情况完全不同吗?

林奇:对,我们是从零开始的,我可以把它拍成一部不一定是我个人的电影,因为创意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弗兰克·赫伯特——但它是我对《沙丘》的诠释,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对我来说,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冒险故事,但它还有很多其他元素。我喜欢带你进入另一个世界的电影,《沙丘》有四个不同的世界,也就是说我有机会创造四个不同的世界。它有神秘的一面。它提供了空间去创造梦境。它有复杂的故事和许多不同的纹理。它有15英尺长的沙虫。它有身体能漂浮在空中的邪恶男爵。它有丰富的纹理。它有身高20英尺的导航者,他们的身体因摄取香料而获取了折叠空间的能力。它还有外太空旅行,但最奇妙的是,所有这些不同的元素都汇集在一部作品中。这是一个真正的挑战,我认为电影真的可以把它呈现出来。


《沙丘》

主持人:请允许我这么说,这部电影不像你前两部电影那样令人不安。这是一部充满笑声的电影。你真的无意在其中加入一些前两部影片中出现的前卫元素吗?

林奇:嗯,我其实觉得它有一些前卫的元素,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虽然《象人》与《橡皮头》完全不同,而《沙丘》也许与它们都不同。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都想把书里的《沙丘》搬上银幕。

主持人:你接下来的两部作品之一《蓝丝绒》已经声名远播,据说是一部相当沉重的电影。这准确吗?

林奇:没错。我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它的起点是想偷偷溜进一个女孩的房间,整晚躲在那里偷看,然后故事就从那里开始了。

主持人:往哪儿延伸呢?

林奇:就是《蓝丝绒》。这是一部谋杀悬疑片。片中会有一些黑暗和恐惧,还有一些奇怪的性爱情节,但也有一个非常美好的爱情故事。而这一切都在一种交杂着神秘情绪和谋杀之谜的迷雾中进行。


《蓝丝绒》

主持人:你能想象自己执导一部纯粹的喜剧片吗?

林奇:《罗尼火箭》就是一部喜剧,尽管它很古怪。

主持人:你能谈谈《象人》是如何诞生的吗?因为我认为,这一定是我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看到的最具灵感的为一个项目创造性地挑选导演的作品之一。这部电影最初是梅尔·布鲁克斯公司的项目,对吗?

林奇:不,不是......反之,它最后才由布鲁克斯影业负责制作,但它一开始是由两位编剧克里斯托弗·德沃尔和埃里克·伯格恩联合创作的,他们很喜欢「象人」这个创意和故事,并为之撰写了剧本。后来成为影片制片人的乔纳森·桑格买下了剧本。当时为梅尔·布鲁克斯工作的斯图尔特·康菲尔德读过剧本,而且认识乔纳森,斯图尔特跟我说了《象人》这个项目。我读了剧本,非常喜欢。然后斯图尔特、乔纳森和我拜访了很多制片厂——几乎所有的制片厂——试图引起他们的兴趣。


《象人》

主持人:他们的反应如何?

林奇:我们处处碰壁。他们说:「没人想看一部关于畸形人的电影。」这是他们的原话。与此同时,梅尔·布鲁克斯读了剧本,剧本一直在他的办公室里,不知怎么终于被他带回了家。他和安妮·班克罗夫特都看了。梅尔爱上了这个剧本,他说,「我们肯定需要克里斯和埃里克,我们还需要乔纳森,他是选中这个剧本的人,斯图尔特也可以参与,但这个人是谁,大卫·林奇?」乔纳森跟他说:「你得去看看《橡皮头》。」我当时心想:「我的职业生涯可能走到头了。」于是梅尔和乔纳森、斯图尔特进了放映室,我在外面来回踱步。

主持人:但这次你知道放映室里不会空无一人。

林奇:当然。门突然打开了,梅尔向我冲过来,双手抱住我,说:「我喜欢你。你是个疯子。你能胜任这份工作。」命运的指针再次跳动。

主持人:这部电影在伦敦拍的,为什么不在美国拍?

林奇:这是一部以维多利亚时代为背景的电影。而伦敦,那种氛围,永远无法在美国再现。当我去到那里,尤其是在哈克尼的东方医院——是哈克尼,对吧?一走进那家医院,我心里就明白,或者说我觉得我明白,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那种氛围还在。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必须在这里拍。

主持人:也许这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英国的变化甚微。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你在干嘛?我记得在《象人》和《沙丘》之间,有几个其他的项目。有一段相当长的空档。

林奇:我读了很多剧本,试图让《罗尼火箭》开拍。最后弗朗西斯·科波拉有兴趣制作《罗尼火箭》,我就去了他在西洋镜电影公司的住处,忙着准备工作,在他工作室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主持人:所以科波拉原本有可能成为《罗尼火箭》的制片人?

林奇:是的。但他当时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当时正在拍摄《旧爱新欢》(1981),剧组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干劲十足。但这绝对是装出来的,因为这不可能长久地持续下去。当《旧爱新欢》问世时,一切都搞砸了。这是非常不幸的。《罗尼火箭》也不了了之。然后我开始写《蓝丝绒》的剧本。华纳兄弟看了《蓝丝绒》的前几稿,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沙丘》又出现了,我很喜欢这个项目,立刻开始着手。

主持人:你会想要再拍一部《沙丘》这样的电影吗?

林奇:每部电影都是不同的。我不认为会再有一部这样的电影,所以我对重复它不感兴趣。但它是一次很棒的经验,拍摄的过程也很棒,我为这部电影感到骄傲。

主持人:你的绘画与你作为电影人的工作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林奇:绘画主要是一种感觉和直觉。这很难宣之于口。大多数画家从来不需要说话阐释。他们可以直接画出来,在表面之下包含着如此美妙的东西,潜藏着更多的力量。所以你不必推销你的绘画理念,也不必经历那么多繁琐的过程。这是非常纯粹的。我觉得我现在的绘画更接近于《橡皮头》,或者可能是《罗尼火箭》。


《橡皮头》

主持人:谁是你崇拜或模仿的艺术家?

林奇:我也不清楚。我很高兴能看到新的画家层出不穷,但我受弗朗西斯·培根和爱德华·霍珀的影响很大。他们是我最喜欢的两位画家。

主持人:所以超现实主义运动并没有影响到你的创作?

林奇:其实没有。

主持人:有文章说《橡皮头》中的婴儿实际上是一个畸形的阴茎,我想知道你对这些评论有何看法。你对于时过境迁之后,有人对你的作品做出这种解读有何感想?

林奇:《橡皮头》是一幅抽象画,它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解释,就像每个人会有不同的观感一样。正因为如此,它对我有很深的意义,但对其他人也会有很多不同的意义。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来诠释它。

主持人:考虑到《沙丘》的大规模,会有什么样的不同诠释呢?同样的思路适用吗?你认为人们会去寻找他们可以带走的细节,还是说会关注更宏大的......

林奇:《沙丘》的表面下隐藏着很多很多东西,但表面上,就像我说的,它是一场冒险。其中有很多象征、梦境和情绪,还有不同的纹理,我觉得这真的很有趣。

观众:可以说,《橡皮头》和《象人》都聚焦于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有着肢体畸形问题的婴儿,听起来《罗尼火箭》也是如此。这是巧合,还是说这一主题对你有特殊的吸引力?


《象人》

林奇: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喜欢这种想法——我们是在黑暗中四处游荡的扭曲生物,做着奇怪的事情。在困惑中颠簸。但在我看来,黑暗中的某处一定会有光亮,但在你找到光亮之前,这是个非常荒诞、奇怪的世界。可能你所谓的扭曲主题与此有关。我也爱肉体......但只是美丽的肉体。每个人都喜欢这种质感,但有时其他形式的肉体也很美。比如象人的肢体,或是疮疤。

主持人:就像《沙丘》里的哈克南男爵,他的脸上长满了化脓的疮。

林奇:对。一旦你给它下了定义,它就会阻止你从有趣的视角去看待。但如果你只是抽象地看待它,你会发现大自然是如此奇妙,因为很多东西你都不会留心,因为你以为自己知道它是什么。但如果你真正去看它,不带着既定印象,那将是一种奇妙的震颤。很多医学书籍的每一页都让人震颤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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