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5741名美国医生后，报告发现医生们的“自杀念头”在2024年有所上升，压力大、休息少等是主要原因。
撰文丨凌 骏
责编丨汪 航
多少医生曾产生过自杀的想法？医疗系统又该如何正视医生们的职业压力和心理问题？
2月21日，知名医学网站Medscape发布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医生自杀报告2025》（下简称《报告》），揭示了美国医生自杀念头和行为的现状，及其背后原因。
这份报告调查了29个专科的5741名医生，发现医生们的“自杀念头”在连续3年下降或趋于平缓后，2024年又显著上升。“压力太大、没有休息、缺乏支持”是导致这一情况的主要原因。
《报告》指出，医生自杀的问题一直存在，虽然在消除医生病耻感以及提供医疗援助上，近年来情况有所好转，但显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报告
15%的医生有过自杀念头
根据美国自杀预防基金会(AFSP)现有数据，在美国，每年约有300-400名医生自杀。
其中，女医生的自杀率比其他职业的女性高出250%-400%。抑郁症是导致医生自杀的主要风险因素，而从学生时代开始，医学生罹患抑郁症的概率，就比普通人高出15%-30%。
此次《报告》指出，在2024调查年，有15%的医生表示产生过自杀念头，1%的医生曾经尝试过自杀。相比之下，2019年到2023年，有自杀念头的医生比例，分别为14%、22%、13%、9%和9%。
有38%的医生认识一个或多个考虑过，甚至尝试过自杀的同行。“新冠疫情让医生的职业压力和自杀问题成为焦点。但疫情一过，又没什么人关注这件事了。”一位美国家庭医生对Medscape表示。
约1/6的医生表示自己有过自杀念头或尝试了自杀。
同时，按照5分制评分，有57%的人认为“医生自杀问题”是严重的（4-5分），大约是认为“不严重”的医生的4倍。
对此，美国波士顿儿童医院麻醉医师Amy Vinson指出，“医护团队的人员短缺、医疗系统的‘职场化’、新冠疫情的影响以及不稳定的社会因素等，都是导致医生抑郁，或萌生自杀念头的重要原因。”
在调查中，约75%的医生表示，医疗体系对医生这一职业近乎严苛的要求，使得医生自杀率相比其他行业，长期居高不下。
比如一位调查对象指出，“一旦医生们表现出生理或心理的健康问题，他们往往会被视作‘软弱’。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会被重新评估执业资格，甚至被开除。”
66%的医生认为，职业因素是导致其产生自杀念头的关键原因。
在Amy Vinson看来，过去医生接受的培训，往往教育他们忽视自身需求，多照顾和体谅患者，“虽然这种做法正在被抛弃，但观念的转变并非一朝一夕，很多医生仍感觉自己就像是机器上的一个齿轮......”。
反映到医生们的实际感受，在此次调查中，绝大多数人认为在防止医生自杀的问题上，医疗机构的参与度较低，只有约13%的医生表示机构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事实上，尽管目前不少机构都为医生们启动了相关的心理援助计划，但绝大多数医生并不相信这能起效，他们对“官方场合”下心理治疗师所能发挥的实际作用，充满了怀疑。
“的确有大量的‘口头承诺’来帮助有自杀意念的医生，但我几乎没见过有医生真正会去利用这些服务。”一名受访者对Medscape表示。
为何医生不愿接受“官方”帮助
关于医生们为何不愿意接受“官方”给予的心理支持，美国家庭医师学会(AAFP) 医生福祉高级副总裁Margot Savoy博士认为，原因可能是资源投入仍不充分、干预措施不精准，或医生缺乏时间等。
医生们也在调查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其中，49%的医生认为自己可以解决问题，并不需要所谓的专业支持。
一位受访者告诉Medscape，他/她时常会在工作场所收到各类消息，提示必要时可以寻求心理支持。但这往往意味着要请假，还要事先填写各种繁杂的文书。
“这一系列过程的‘麻烦程度’，还不如靠我自己来解决所有问题。”他/她表示。
有自杀念头的医生为何不愿接受专业帮助？
此外，还有41%的医生表示，他们不想冒风险向管理机构披露自己的健康状况，30%的医生担忧会因此留下不良的医疗保险记录。
这和2017年《梅奥诊所学报》发表的一项调查结果相似，当时发现在美国一些州，医疗委员会会主动询问医生的精神状况，但这些州的医生寻求精神治疗的比例反而最低。
绝大多数医生并不相信所谓的“心理热线”，他们更愿意和私人心理治疗师进行沟通（48%），或向朋友同事（37%）、家人（43%）倾述。但值得注意的是，仍有32%的受访医生，选择自己默默地扛下所有。
你像谁吐露了你的自杀念头？
“承认患有精神疾病就像承认失败一样。毕竟，谁愿意去找一位曾与焦虑作斗争的医生看病呢？谁会想和经历过抑郁症的医生交谈？”有医学生在医生交流平台KevinMD上说。
“医生们不应该表现出弱点，比如抑郁、比如自杀的冲动。医生只有在自杀时才会引起关注，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渊的。”一位受访医生也对Medscape感慨道。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医生们也倾向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去帮助自己的伙伴。
根据《报告》，一旦察觉出同事有自杀的想法，与对方交流（79%）、推荐寻求专业帮助（60%）是医生们的主要做法。只有30%的医生会选择告诉对方家人，直接汇报给领导的医生也不算多（23%），只有1%的医生选择不提供任何帮助。
医生们如何尝试帮助一位医生或其他同事？
Margot Savoy对Medscape分析，处在困境中的医生，通常不会有明显的表现，比如看起来非常悲伤。但他们可能会发生一些细节行为的转变，比如容易喝更多的酒，经常发怒，或者工作积极性降低。“如果此时身边的人能及时察觉并伸出援手，那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Margot Savoy同样建议，对于自觉出现心理问题的医生，应该首先寻求心理治疗师，或者专业援助计划的帮助，“无论是家人还是同事，他们能成为你的支持者，但无法成为你的治疗师。”
参考文献：
[1]Medical Licensure Questions and Physician Reluctance to Seek Care for Mental Health Conditions
https://www.mayoclinicproceedings.org/article/S0025-6196(17)30522-0/abstract
来源：医学界
校对：臧恒佳
编辑：张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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