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北的沟沟峁峁间,你随便找个放羊老汉唠嗑,他准能给你哼两句信天游。可你要是问起路遥,老汉保准把烟袋锅往鞋底磕三下:“那后生啊,把咱庄稼人的命写成书了!”
一、七岁被亲爹"寄存"的文学苗子
1949年冬月,清涧县王家沟的土窑洞里,王卫国出生时哭得比驴叫还响。家里十口人挤在三孔破窑里,睡觉都得侧着身子叠罗汉。七岁那年他爹牵着他去延川“走亲戚”,走到半道才说实话:“娃啊,咱这是要把你过继给大伯哩。”
路遥后来在书里写,那天他数着脚上磨出的血泡,像数着天上的星星。被扔在大伯家窑洞门口时,他攥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玉米馍,突然明白了个道理:这世上的亲情,有时候比玉米馍还硌牙。
二、靠绝食换来的读书机会
十五岁偷摸考上县中学那天,路遥感觉自己要上天。结果大伯抄起扫帚就要揍:“念书能顶饭吃?明儿跟二牛叔学劁猪去!”这愣头青转身就把自己锁进窑洞,硬扛了三天饿。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张家端碗酸菜,李家送把小米,最后连村支书都来拍门:“老哥,可不敢饿死个状元苗!”
这出“饥饿游戏”给路遥换了张课桌,也让他落下个毛病——后来写《人生》时高加林饿肚子的描写那么真实,全因作者本人是“专业饿货”。
三、文学路上的“丐帮帮主”
1973年进延安大学时,路遥的行头堪称行为艺术: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露脚趾的千层底,最绝的是那条用化肥袋子改的“潮裤”。同学们看《红与黑》喝咖啡时,他蹲在图书馆角落啃咸菜疙瘩,笔记本上记满掏炭工手上的裂口、寡妇门前的纸钱。
有回舍友发现他半夜在被窝里哆嗦,掀开一看,好家伙!这哥们把暖水壶塞怀里保温,就为省下买墨水的钱。后来《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在煤矿啃黑馍的场景,活脱脱就是作者本人的“吃播”现场。
四、成名后的“散财童子”
1982年《人生》爆红那会儿,路遥突然成了移动ATM机。老家亲戚排着队来“领钱”:三大爷要修房顶,四婶子要买猪崽,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表舅都来蹭路费。他倒好,稿费单子还没捂热就往外撒,自家闺女交学费还得问邻居借。
最绝的是拿茅盾文学奖那次。组委会通知去北京领奖,他翻遍裤兜凑不出车票钱,最后是弟弟王天乐把准备买化肥的钱拍在桌上。兄弟俩在火车站吵得鸡飞狗跳:“你当自己是菩萨转世啊?”“我见不得乡亲们眼睛里冒绿光!”
五、拿命换字的“文学赌徒”
写《平凡的世界》那六年,路遥活成了人形打字机。凌晨三点披着棉被写作,烟灰缸里泡着隔夜茶,最疯魔时连钢笔冻住了都懒得哈气。有次老婆推开书房门,差点被烟味呛个跟头——这位狠人正就着咸菜啃冷馍,稿纸上的墨迹混着油渍,活像抽象派画展。
医生拿着化验单吼他肝硬化晚期,他倒好,转头就钻进煤矿体验生活。工友们看着这个咳血的怪人,谁也没想到他笔下的矿工故事,后来成了几代人的精神干粮。
六、黄土高原的文学流星
1992年冬天,42岁的路遥躺在病床上签完最后版税合同时,窗外正飘着雪。这个总说“作家要像老黄牛”的汉子,终究没熬过那个寒冬。但被他写在书里的那些庄稼汉、掏炭工、民办教师,却永远活在了纸上。
如今在陕北,放羊的老汉还会指着山峁说:“看,那就是路遥写书时蹲过的土圪崂。”他的铜像立在延安大学,手掌被摸得锃亮——学生们说考前摸一摸,写论文都有劲。而《平凡的世界》在工棚里传阅得卷了边,打工仔们说:“这书里的苦,比泡面还够味。”
后记:路遥这辈子就像他最爱吃的洋芋擦擦,看着土得掉渣,嚼着满口回甘。他用42年活明白一个理:真正的伟大,从来不是站在云端写诗,而是趴在泥里把人间写成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