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室边上,是一个公园。江户时代,这里是日本著名的大名(诸侯)毛利家族的豪宅,如今是东京中城和桧町公园。


桧町公园(原毛利家族住宅)

毛利家族诞生于16世纪,第一代家主叫“毛利元就”,有“战国谋神”之称。

在德川家康将军统一日本,建立“江户幕府时代”之前,日本有一个“战国时代”,这个时代涌现了许多枭雄,譬如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明智光秀、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毛利元就以仅仅150人的军队起家,后来成为统治西日本地区的最大势力,凭借的就是足智多谋。

1615年,德川灭丰臣后,江户幕府统治体制从此坚如磐石,日本进入了长达260余年的和平时期,而毛利家族也成了长洲藩(现今山口县)的世袭藩主。

京都一直是日本天皇居住的“首都”,德川家康在京都设立了一个将军府,就是“二条城”。但是这个将军府只是德川将军到京都时使用的居住地和办公地,江户时代真正的权力中心,不在京都、大阪的关西地区,而是在关东地区,也就是在“江户”,因此称之为“江户时代”。

这个“江户”就是现在的东京,进入明治时代才改的名。当年德川将军府就是现在日本的皇宫。


日本皇宫(前德川将军府)

德川将军身在江户,为了防止各地诸侯的造反,他制定了一条“管理妙策”。这一妙策有两个内容:

一,藩主实行世袭制,可以代代相传。

二,各地藩主必须在江户城里安家。

德川家康要求各地藩主必须将家安在江户城内,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让藩主的妻儿留在江户城,而让藩主们单身赴任去各地任官。藩主允许一年一次回江户城汇报工作,与家人团聚。这就等于将藩主们的妻儿扣作人质,让藩主们不敢有造反之心。

德川家康既然允许藩主可以实行世袭制,那么,就要求藩主们多生孩子。但是一年一度与妻子相会,怎么也难以确保“百发百中”。加上藩主一人在外地当官,生活也寂寞无聊。于是,

德川家康推出的这一政策,自然而然地催生出了一种社会文化,叫“妾文化”。

其实,日本的“妾文化”起源较早,皇室为了确保后继有人,天皇除了娶皇后之外,也纳妃。但是,这一种文化只存在于皇族和贵族阶层,并没有成为社会的一种普遍潮流。

但是,进入江户时代,这一纳妾文化从藩主延伸到武士阶层,再延伸到商人等富裕阶层,使得江户时代成为日本历史上纳妾文化的高峰时期,并以此成为一种社会习俗。

德川家康本人的妾就有20余人,所生孩子多达50余人。

由于纳妾成为一种社会文化,所以在江户时代,幕府政府也颁布法令,规定妾所生孩子在某些情况下也能获得继承权,但地位低于正妻所生的子女。

正妻(日文叫“本妻”)通常来自同阶层或更高阶层的家族,负责管理家务和主持各种重要仪式。妾(日文称作“側室”)则多为低阶层女子,主要职责是生育或提供陪伴。正妻地位高于妾,但妾在家族中仍有一定地位,尤其是其子嗣可能被承认为合法继承人。


日本电视剧中的德川将军的妻妾们

日本“妾文化”的流行,也有着社会基础与思想基础。

社会基础,就是日本社会“传宗接代”的家族延续观念。

日本古代社会深受“家”(家族)制度的影响,家族的存续和血脉传承被视为至高无上的目标。如果正妻无法生育,丈夫纳妾以确保后代成为一种普遍做法。这种观念早在平安时代(794-1185)已有雏形,尤其在皇族和贵族阶层。

其次是思想基础,那就是中国的儒家思想。

从中国传入的儒家思想在平安时代后期和镰仓时代(1185-1333)逐渐影响日本社会。儒家强调家族秩序和男性权威,认可在特定条件下(如正妻无子)纳妾的合理性。日本吸收了这一理念,并结合本土习俗加以改造。

日本的妾文化起源于家族延续的需要,受到儒家思想和封建制度的强化,在江户时代因社会稳定和阶层分化达到巅峰。它既是权力与经济的产物,也是性别不平等的体现。

那么,日本的“妾文化”在什么时候遭到禁止了呢?

是在德川将军向天皇交出国家管理权,实施“大政奉还”,明治天皇因此推动“明治维新”之后。

1898年(清光绪二十四年),日本开始实施《民法典》,也就是“明治民法”,这部民法明确规定:婚姻为一夫一妻制。具体条款包括:

1,第768条规定:婚姻必须基于男女双方的合意,且只能存在一个合法配偶。

依据这项法律条款,日本废除了侧室(妾)的法律地位,侧室子女的继承权也被大幅限制。

2,婚姻登记制度:民法规定婚姻关系必须通过户籍登记才能正式确立,未登记的婚姻关系不被法律承认。

这一制度的实施,强化了日本“一夫一妻制”的法律框架。

根据这一民法,明治天皇也不能纳妃,只能有一个妻子(皇后)。


明治天皇

为什么日本突然要实行“一夫一妻制”?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日本在实施明治维新过程中,发现欧洲社会实行的都是“一夫一妻制”。当时的欧洲被日本认为是“世界最文明的社会”,因此觉得必须向文明看齐。而欧洲人来到日本,发现日本有钱有势的人,都是妻妾成群,在强调“一夫一妻制”的基督教社会里,妻妾成群绝对不被容忍。因此,欧洲人普遍认为,日本的“妻妾社会”是一个“野蛮社会”,大和民族更是一个“愚昧民族”。

明治天皇为了摘掉套在日本头上的“野蛮、愚昧”的帽子,他决定拿自己开刀,从自己做起,实施“一夫一妻制”。

这一项婚姻制度的大改革,令日本社会逐渐结束了“妻妾时代”,进入了“一夫一妻制”的社会。

同样接受中华文化的熏陶,但是为什么日本人的性格和想法与我们中国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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