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刘亚娄,文字整理/伊河生活】
人生当中会遇到许多机遇,也会面临种种选择,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和在边防部队当参谋的姐夫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1973年的一天,正在铁路小学读书的我放学回到家里,突然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陌
生人,其中一个哥哥模样的人,穿着一身绿军装,他的军装和村里哥哥们的军装不一样,他的军帽上有红色的五角星,军装上面有红领章。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陌生的军人却和二姐坐在了一起,但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好像也不熟悉,我发现二姐似乎不敢看人家……不一会儿,母亲陪着一个阿姨走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功夫,那个陌生军人也走了出来,二姐还羞答答地把陌生军人送到大门外面。
吃饭的时候听妈妈说,媒人给二姐介绍了一个当兵的,二姐很满意,也不知道人家当兵的啥意见……这时,我才知道刚才见到的那个军人,竟是媒人给二姐介绍的对象。二姐从小就喜欢军人,那时二姐和我们一群男娃,整天疯玩,晚上也跑到邻村看战争题材的电影,为此,母亲没少说二姐,说她整天就知道疯,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二姐的对象是部队的一个排长……后来,我经常看到二姐收到来自云南部队的信,一收到信二姐就躲在屋里看……二姐夫只要回家探亲,他就到我们家来找二姐。
一来二去,二姐夫和我也成了好朋友。他从二姐那里知道,我小时候就是二姐带大的,在家里我和二姐最亲近,因此他一来家里就给我带东西,有时是一支笔,有时候是弹壳,这些东西让我在伙伴面前炫耀了好一阵子。
1975年,二姐和姐夫结了婚。婚后二姐还跟着二姐夫到部队上去过一段时间,到了1976年的时候,我大外甥女出生了,二姐夫格外高兴,这时我才知道,二姐夫弟兄7个,他们家竟然一个姑娘也没有,他们家大人都盼着二姐生一个姑娘,没想到后来果真生了个女孩,他们一家高兴坏了。
二姐结婚后,我去过山后在二姐夫家,到了他家之后我才知道,他们家比我们家还穷。我们家住在铁路家属院,虽然吃的一般,但都还能吃得上,不挨冻,而二姐夫他们家住的那种土坯垒成的房子,吃的饭里连一点白面也没有,而他们家房子旁边紧挨着猪圈,我到了以后没住的地方,床和被子都不够,当天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听二姐说,二姐夫家人口多,他的大哥因为家里穷就一直没结婚。二姐夫结婚前,他每个月的工资只留下4、5元,其他30多元都寄回了家里……
1977年冬天,17岁的我也验上了兵。临到部队前,二姐带着孩子专门回来送我,
她嘱咐我到了部队上,一定要给她写信。我们乘坐的大客车从公社出发去县武装部时,二姐和母亲他们都哭了,惹得我也泪水涟涟。
我的部队也是在南方,不过和二姐夫不在一个省,我们部队在广西柳州。
新兵连下连后,我被分到老兵连炊事班当兵,发津贴后,我也像二姐夫一样,每个月只花1、2元,两个月给家里寄10元,有时也给二姐寄钱。
在连队,我们偶尔听到边境地区敌军袭扰边民的情况,由于距离边境不太远,部队训练抓得很紧,连长专门给我们交代,部队训练任务重,让司务长和我们班长想办法改善一下伙食,调动大家训练的积极性。于是,我们变着法改造菜品,改善伙食。
但是,到了下半年的时候,我们师突然加大了训练强度,尤其是野外训练更为频繁。
1978年10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二姐的来信,信中说二姐夫前不久休探亲假,无意中说到了边境形势紧张的事情。二姐自从和二姐夫结婚后,她始终担心着姐夫的安全。二姐夫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后来再问时,二姐夫可能意识到什么,只说边境常年就那样叉开了话题。
然而,就在二姐夫回家休假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突然接到部队发来的电报,命令他火速归队。二姐夫匆匆和二姐告别,启程返回了部队。
二姐夫走后,二姐一直在琢磨二姐夫的话,觉得有问题,后来,二姐又从广播里听到边境地区紧张的新闻,更担心起二姐夫的安危来。她知道我也在西南,就来信问我的情况。
我当兵后和二姐夫只通过两次信,后来,工作忙了,也就没再和他联系。
我是一名军人,纪律和规定是心里清楚的,不要说我不清楚具体啥情况,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和二姐说。
但是,我们这边的情况却在悄悄发生着变化。一天连长通知我们,部队在野外训练场训练强度大,时间宝贵,中午不回来吃饭,要求炊事班也要加强野炊训练,保障干部战士在训练场能吃上饭。
于是,我们就在部队训练场的旁边,在野战炊事车上做饭、炒菜,午饭后我们再收拾东西回到营区……
然而,不久我又接到了二姐的来信,说好长时间不见二姐夫来信,不知道二姐夫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实在的,此时我们部队已经接到开进到边境进行战前训练的通知,要求部队保密,二姐夫他们那边肯定也和我们这边差不多,况且,他是团机关的作战参谋,面临的工作量更大。我也没敢和二姐回信。
1979年2月,战斗打响后,我们炊事班临时负责保障营指挥所吃饭问题。
但此时的营指挥所不仅有团首长坐镇,而且还有配属来过的其他部队首长,我们每天的做饭炒菜不仅从正常开饭时间延后一个多小时,而且,还要求我们精简厨房装备,带足粮油蔬菜,随时准备转移。
然而,随着战事的推进,我们炊事班却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到了后来出现了做好的饭菜没人来吃的尴尬情况,司务长和炊事班长着急,打仗帮不上忙,做的饭菜首长和同志们吃不上,没法交差啊。
我们弄来保温袋,把饭菜装到保温袋里往前指送。
但是,突发的情况发生了。
一天,我们中午做好饭菜往前指送,我给班长说我去送,班长却没让,说我菜炒得好,不能有闪失,就安排两名配属过来的新战士往指挥所送。
然而,我们始终没看到这两名新战士回来,而且前指首长说没有看到送饭的。于是赶紧派人去找,结果,就在离开营指几公里处的一座小桥旁边水沟里,我们发现了那两名送饭的战友。他们的身上除了满满的保温袋外,脖子上还有刀口……他们是被敌人的特工给摸了。
尽管如此,饭还得送,司务长特意对送饭的同志进行训练,除了饭袋还特意挂上了长短武器,提醒他们提高警惕,既要把饭送到前沿,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们知道,前指的同志们虽然携带有野战干粮,但那东西我吃过,偶尔吃一次还行,但吃多了就乏味了,不如正常的饭菜可口。
期间,我和营部通信员小郑荷枪实弹,先后3次护送战友到前沿送饭。小郑很机灵,之前他就是我们连的训练尖子,尤其是枪打得很准。他看到送饭的战友很危险,主动向首长提出护送战友到前沿送饭……
所幸战斗持续的时间才二十多天,我们就撤回到边境地区。
后来,我和战友们开玩笑说,我也参加了反击战,但是,我在炊事班,没有像其
他战友那样和敌人交手……后来,我们班长立了一个三等功,我啥也没有但不后悔,毕竟我用热乎乎的饭菜服务了首长和同志们,我以自己的方式参加了战斗。
回到驻地后,我申请休探亲假,连队把我的假期批到了8月份。
8月下旬,我回到了家里,这时,父母他们也都知道了边境打仗的事情,问我们参加了没有,我说中国部队那么多,轮不到我们。我没敢和他们说实话,怕他们担心。
一天,我又到了二姐家,没想到二姐夫也休假在家,看到我突然出现,他们一家都十分高兴。中午,二姐夫特意弄来一瓶酒招待我。
在吃饭中间我才知道,二姐夫也参加了半年多之前的反击战,战前他是团司令部晋职时间不长的正连职参谋,战前部队扩编,二姐夫被任命为新组建连队的连长。
二姐夫知道这时到基层当连长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到连队任职,带领连队随大部队开赴战场。
在一次战斗中,上级命令二姐夫所在连,务必拿下敌军防守严密的一个高地,这个山头高地直接威胁我军的通道。
在第一突击队攻击失利、副连长阵亡的情况下,他带领第二突击队30名战士,发挥战前突击训练的方法,交替掩护、攻击前进……最后,他们在牺牲8名战友、重伤12人的情况下,成功拿下山头阵地……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的他,竟然只有胳膊受了点轻伤。
战后他被上级记一等功,破格提拔为营长。9月份,他就要到院校深造,因此利用报到前的时间回来探亲。
听到二姐夫当营长、还立了一等功,我佩服得不得了,我也上过战场,但我这种
上和二姐夫的上,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好惭愧。
1980年秋冬季节,到了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时候,我主动向首长提出了退伍的申请。
当时,我们师里准备安排参过战的同志参加提干培训,而我也在这个名单之列。这种考试是在组织推荐基础上的选拔考试,入选率80%以上,按说我是高中毕业生,只要参加选拔考试,入选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是,经过了战火的考验,尤其是我亲眼看到身边的一些战友再也没有回来,我觉得他们才是英雄,而我应该把这样难得的机会留给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农村籍战友,他们入选就能改变自己乃至一家人的命运,就像二姐夫一样。
我不能和他们争。
我是铁路子弟、城镇兵,回去就能安排工作。当时铁路也是热门行业,铁路职工福利待遇还好,因此,我决定放弃这个机会,选择了退伍。
而营部通信员小郑则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成功地通过了入选考试,他到了一所陆军学校学习两年。
第二年春天,我被安排到铁路机务段,当了一名机修工,和铁路技校一个女老师结了婚,一直干到退休,我挺满足。
更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二姐夫军校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工作,他后来担任过副团长、团长和师副参谋长等工作,转业到省直机关当副处长,二姐也把家搬到了省城。
后来,听战友们说,小郑军校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工作,由于他参过战,又上过军校,在部队成长进步很稳,在团、师和军机关都工作过,他后来担任某摩步旅的旅长,后因部队撤编他才退休。
有一首歌唱得好:“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
军。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我不后悔当年退伍的选择,那些英勇杀敌的战友,理应有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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