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

若纳水輨,如转丸珠。

夫岂可道,假体如愚。

荒荒坤轴,悠悠天枢。

载要其端,载同其符。

超超神明,返返冥无。

来往千载,是之谓乎。

流动的水,流动的时间,流动的空间,流动的心意,流动的道,目击而道存。诗歌的写作就是一种心意的流动,是一种感于物而动自然的流淌,是心清净本心的外在显露。

若纳水輨,如转丸珠。

夫岂可道,假体如愚。

“若纳水輨,如转丸珠”以水车汲水、珠玉滚动的意象,喻“道”周流不息 之意,如《老子》云“上善若水”,水之柔顺与灵动恰是道的具象化。司空图强调流动非外力强为,而是“真体内充”的自然显现,呼应《庄子》“虚而待物”之理,即万物依本性而动,超越人为造作。此与“自然”品“俱道适往,着手成春”相通,皆主张顺应天道,不滞于形迹。

“夫岂可道,假体如愚”直指语言对真理的局限,道可道非常道。禅宗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认为终极实相需直觉体悟,非逻辑可诠。流动的“神明”“冥无”之境,恰似禅家“言语道断”的顿悟体验,唯有破除执着,方契真如。此与“含蓄”品“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异曲同工,皆以含蓄暗示替代直陈,留白处自有深意。

荒荒坤轴,悠悠天枢。

载要其端,载同其符。

超超神明,返返冥无。

来往千载,是之谓乎。

“荒荒坤轴,悠悠天枢”化用《周易》天地轴枢之喻,坤轴为地之基,天枢为天之纽,象征阴阳二气的动态平衡,阴阳互补对生。易学以“变易”为核心,如《系辞》言“往来不穷谓之通”,而“来往千载”正暗合此理,揭示时空流转中不变的律动。这与“雄浑”品“超以象外,得其环中”相应,皆强调超越表象以把握宇宙内在规律。

水在道家思想中既是“道”的象征,亦是诗意境界的载体。司空图以水车喻流动,既取其绵延不绝之势,亦暗含涤荡尘垢、复归纯净之意,如《老子》“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譬喻与“清奇”品“娟娟群松,下有漪流”呼应,皆以水之清冽映照心境之澄明,而“流动”更强调动态中的和谐,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江流宛转绕芳甸”,将时空之流转化为诗意绵延。

“流动”作为末品,实为统摄全局的枢纽。其“神明返返冥无”与“超诣”品“诵之思之,其声愈稀”同构,皆指向超越具象的玄远之境;“载同其符”与“实境”品“遇之自天,泠然希音”相通,强调天人合一的自然契合。而“荒荒坤轴”与“高古”品“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共构天地宏阔之象,形成动静相生的美学格局。各品看似独立,实则如“丸珠”般圆转互摄,共成诗道之完整体系。

“来往千载,是之谓乎”既是对时间循环的慨叹,亦是对诗道本质的凝练——真正的流动非徒然变幻,而是“返虚入浑”后对本体之真的回归。此品融道之深邃、禅之空灵、易之变通于一体,以水为媒,将诗意升华为宇宙生命的律动,最终在二十四品的交响中,完成对“道”的终极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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