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成绩单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可是那个数字还是在我眼前晃：432分。
距离本科线差了整整50分。
"够了！哭什么哭！"爸爸重重地把茶杯摔在桌上，"考不上就考不上，哭也没用。"
继母张阿姨坐在沙发角落里削苹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们结束这段尴尬的母女关系也有两年了，自从我高二那年，我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
"爸..."我抽泣着，"让我复读一年吧。"
"复读？"爸爸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妈那么多年的补课费都打水漂了还不够？你要是有那个天分，今年就考上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高三那年我确实不够努力，周末总想着偷懒，连补课都逃了好几次。
"这样吧，"爸爸的语气缓和下来，"隔壁老李家的儿子，今年刚买了房子，在银行上班，条件不错。要不..."
"你什么意思？"张阿姨突然开口，手里的水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别管，这是我跟我闺女的事。"爸爸瞪了她一眼。
"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张阿姨站起来，声音有点发抖，"你是想让她嫁人是吧？十八岁的姑娘，连个大专都不上，就想让她嫁人？"
"你懂什么？"爸爸也站了起来，"现在不就是这样吗？趁年轻赶紧找个好人家，总比读书读不出来强。"
"放屁！"张阿姨第一次在我面前骂脏话，"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十七岁就嫁人，连高中都没毕业。你以为我不后悔啊？"
我愣住了。从来不知道张阿姨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那是你命不好。"爸爸冷冷地说。
"对，我命是不好。"张阿姨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所以我更不能看着小蕊重蹈我的覆辙。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想考个大专文凭，可是连试卷都看不懂..."
我看见张阿姨眼角有泪光闪过。
她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加班到很晚吗？因为我学历低，只能靠勤快点多干活，才能不被人看不起。"
爸爸沉默了。
张阿姨转向我："小蕊，你要是真想复读，阿姨支持你。学费我出。"
"你..."爸爸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你觉得我没资格管是吧？"张阿姨冷笑一声，"那行，我跟你离婚。把我的工资卡还给我，这些年的积蓄够小蕊读书了。"
她说着真的去拿包，要往外走。
"站住！"爸爸一把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要给小蕊一个未来！"张阿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没文凭连超市收银员都不要你吗？你是想让你女儿以后也像我一样，看人脸色过日子是吗？"
我从没见过张阿姨这么激动。印象里她总是沉默寡言，做饭洗衣从不抱怨。
爸爸松开手，长叹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让她复读。"张阿姨擦了擦眼泪，"我跟我们科长打个招呼，介绍个补习班。就是她以前教过的那个张老师，听说今年带的学生，最低的都提高了七十分。"
我扑过去抱住张阿姨。她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还有一丝苹果的清香。
当天晚上，我收到老李家儿子的微信好友申请。我看了一眼就删除了。
张阿姨在厨房忙活晚饭，香味飘得到处都是。我偷偷打开了垃圾桶，把那些揉成一团的成绩单捡了出来，一张张展平，贴在了书桌前的墙上。
432分，我要记住这个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