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风在沂蒙山区的沟沟壑壑间横冲直撞,像是要把这世界的暖意都驱赶殆尽。黄昏时分,那轮残阳像是被岁月啃噬过,只剩一抹微弱的血色,勉强挂在山坳。

我背着书包,拖着步子往家走,远远便瞧见父亲那瘦高的身影,立在土坯房的门口,像一棵饱经风雨的老树。走近了,才看清他手里夹着一支烟,那是自家种的旱烟,烟味呛鼻,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

父亲见我回来,目光从烟上移开,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有疲惫,有期待,更多的是我读不懂的深沉。“回来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饭在锅里,先吃点,吃完看书去。”

我应了一声,却没动,站在他身旁,看着那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父亲深吸一口,烟雾从他的齿间、鼻孔缓缓冒出,像是他心底压抑许久的叹息。“儿啊,” 他顿了顿,磕了磕烟袋,“爹没本事,一辈子守着这几亩薄田,土里刨食。可你不一样,你得读书,读出个样儿来,离开这穷山沟。”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望着父亲,他的脸被岁月和风沙刻满了皱纹,头发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花白。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泥土。这双手,曾经把我高高举起,如今却只能握住这一杆烟,握住这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的希望。



“想当年,” 父亲又吸了口烟,目光飘向远方,像是穿越了时光,“我也像你一样,觉着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折腾。可眨眼间,大半辈子就过去了,啥也没剩下,只剩这一身的病痛和这几亩地。” 他的语气里,满是对过去的悔恨和对时光流逝的无奈。

我心里一阵发酸,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父亲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像是要把过去的遗憾和无奈都碾碎。“你可不能像爹一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坚定,“趁着年轻,多读书,多学本事。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别在这山里把自己埋没了。”

这时,母亲在屋里喊我们吃饭,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 他的手,虽粗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饭桌上,灯光昏黄,饭菜冒着热气,一家人默默吃着饭。我偷偷看了父亲一眼,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我知道,他心里藏着的,是对我沉甸甸的期望。这一晚,那抽烟的父亲,那语重心长的话语,都像烙铁一样,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明白,奋斗的路,从这一刻开始,容不得半点懈怠,莫等时光空流,徒留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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